聞言,管家似乎非常高興:
“您喜歡就好,這還是公爵大人親自讓人布置的。”
謝酴愣了下,那個疑似毀容的心理變态居然還有這把刷子?
不對,他親自布置?
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謝酴心裡劃過一絲疑慮,但他還沒想出個頭緒,就聽見了外面傳來的沉重腳步聲。
這腳步聲簡直如同某種大型野獸喘着粗氣,謝酴恍惚間甚至覺得地闆也在震動。
他心下有些好奇。
看管家面色不變,似乎很習慣的樣子,他也放下心,走到門口處張望。
管家早就走到了門外,恭敬行禮。
謝酴将目光轉過去。
隻見加耶林公爵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着一群彪健的騎士,銀甲在陽光下反射着雪白的光芒,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唯有走在最前面的加耶林公爵一身黑甲,繁複瑰麗的暗紋和流暢淩厲的線條都讓他看上去像一件完美的工藝品。
雕塑家刻畫的最用心的身材也不如如此了,人類智慧的結晶在他身上顯得如此驚心動魄,簡直像一把才吸了血的邪劍,擁有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魔力。
那雙鐵灰色的眼睛依舊像是結着冰,眼窩處的陰影投在眼底,不知何處而來的汗水和血液濺在頭盔上。
和他對視的瞬間,謝酴突然想起了一個成語。
鷹視狼顧。
再無如此切合的形容了,你看着他就能清晰知道他的危險和血腥,仿若無數次看見他随意甩了甩劍上殺人的鮮血,漫不經心地丢下敵人頭顱。
謝酴如同雙腳如同生根似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超!真帥啊!
他真想立馬來張紙筆畫下來,可惜手邊沒有。
端着象牙盤子的女仆走了過去,盤内的底中裝滿了金色聖水,在陽光下粼粼發光,照在女仆雪白的雙手上。
加耶林單膝跪在了地上,他身後的騎士們也紛紛跪下。
紅衣布道官用雪白的橄榄枝沾了沾盤子裡的聖水,灑向加耶林和其身後的騎士身上。
聖水折射着高懸的日光,紛揚如金箔,灑落在加耶林那張猙獰的鬼面上。
“贊美父神。”
布道官說。
“贊美父神。”
加耶林說。
像舊雪被踩碎時般的聲音,總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沉寂感。
卻出奇符合加耶林公爵。
在撒過聖水後,他盔甲上那些血迹奇異地消失了,金色水珠綴在他肩胸的盔甲處,讓這具黑沉沉的瑰美盔甲像是突然活了過來那樣。
加耶林起身,望向謝酴。
他早已感受到了那股長久的視線注視,望着有些呆愣的謝酴,加耶林彎了下唇角:
“親愛的孩子,你來了。”
這笑意不達眼底,更加是狼穿着禮服彬彬有禮的請兔子上座。
謝酴回過神。
雖然他承認加耶林确實蠻帥……但是他更清楚,這心理變态絕對在暗中憋着壞。
他拿性命發誓!
謝酴行了個禮,也假惺惺地回了個笑:
“很高興再次見到您,敬愛的教父大人。”
加耶林大步走進了待客廳,通體漆黑堅硬的寶石椅子上鋪着某種動物柔軟皮毛。
他自顧自地坐下後,眼睛落在了謝酴身上。
年輕的騙子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幾天不見,他的氣色變得更好了。
神侍純白的衣袍披在他身上,更讓人分不清究竟是他露出的那線脖頸白,還是衣袍更白。
随着他投來沉甸甸的視線,加耶林的聲音也一同響起。
“你可以叫我裴洛教父,這是我的真名,孩子。”
謝酴愣了下,這人告訴他名字幹嘛?
就算你人很帥但是感覺和你待久了就會神經衰弱的樣子,我真的不是很喜歡……
可惜人在屋檐下,頂着裴洛的目光,謝酴還是深吸了口氣,馴順柔軟地笑了起來,叫了聲裴洛的名字。
“裴洛教父。”
裴洛目光沒有絲毫變化,似乎根本察覺不到謝酴的讨好之意,他聲音沉沉地問,某種含糊的笑意隐藏在其中:
“我聽說你來自東方,這待客廳裡這麼多東西,都是來自東方的寶物,你能分清楚它們的來曆嗎?”
?什麼意思?
這些東西都是來自東方的?
不是?
謝酴那瞬間擡起了眼,和裴洛對視。
我草草草,原來不是示好是先禮後兵啊你這個陰險的……死冰塊。
怪不得管家說你還親自布置呢,原來在這等着我。
加耶林注視着謝酴臉上難以掩飾的愣怔,盔甲後的唇角愉悅勾起。
來自東方的神秘貴族,嗯?
他精心布置的待客廳中擺滿了無數收藏家為之瘋狂的珍品,陽光下,它們折射着珠光閃閃的寶氣。
謝酴站在其中,顯得那麼單薄。
寶光落在那件潔白的神袍上,像無數雪白的利刃戳向了落入陷阱的白鳥。
奢光寶氣中,殺氣畢現。
親愛的東方貴族,或者充滿野心的小騙子。
按你的身份,怎麼會認不出它們的來曆?
加耶林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那雙鐵灰色的眼眸中,正充斥着難掩愉悅的期待。
讓他看看,這位年輕的小騙子,會說些什麼來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