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香味……
勾魂攝魄,就像沁到他骨子裡似的,叫他忍不住親近。
隻需要閉上眼,就仿佛看到了天邊明月靜靜落在手邊。
他聽着裴洛聲音不急不緩,再加上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頗有點有恃無恐。
他抱住裴洛勁瘦有力的腰,擡臉一笑:
“我想抱着你。”
面頰绯紅,眼眸帶水,就要溢出去似的。
裴洛沒說話。
他望着謝酴的臉,忽然彎腰,将人抱在了懷中。
他身高腿長,謝酴驟然一下子離開地面,吓得神智都清醒了幾分。
“我會滿足你所有請求,乖孩子。”
他察覺到謝酴驚慌的掙紮,把人抱得更緊了,歎息般笑着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這是我身為教父不容推卸的責任。”
書桌後的椅子有三四個人那麼寬,鋪着柔軟光滑的雪白皮毛。
黑色的精緻衣飾落在上面,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也許是因為常年厮殺,裴洛頭發很短,和當下貴族們都留長發的風俗截然不同。
配着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殺氣淩然,帶着讓人不敢多看的冷意。
他調整了下謝酴在自己懷中的姿勢,讓他能夠坐在自己膝上。
謝酴攬着裴洛寬厚肩膀,茂密光滑的銀白頭發近在眼前。
裴洛沒有看他,正專注閱覽着桌上的文書。
刀鑿般的五官線條深刻優美,就像頭栖服的猛獸,渾身都散發着松懈下來的柔軟。
謝酴猶豫了下,還是沒忍住沖動,伸手偷偷撫上了裴洛的頭發。
硬實茂密的頭發就像一根根鐵絲,謝酴覺得有點好玩,把頭發繞着手指纏了一圈,留下了個小圈圈。
裴洛沒管他。
謝酴更加來勁,裴洛那在批公文,他就在那繞頭發。最後裴洛後腦勺頭發全都打着小揪揪,配上發色,實在很像西方法官帶的假發。
謝酴沒忍住,笑了出聲。
下一刻,他就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裴洛放下了執筆的手,抓住了他那隻搗亂的手,鐵灰色眼瞳裡倒映着他的影子,淡淡道:
“好玩嗎?”
他的手很粗糙,謝酴被他抓的很不舒服,心想這還不如穿着盔甲,起碼盔甲是冰涼光滑的。
而不是現在這樣,被裴洛手上的繭子磨得發紅,又很癢。
謝酴沒忍住癢意,笑道:“好玩啊。”
他抽了抽手,沒抽動,于是疑惑地盯着裴洛。
裴洛一隻手捏着他的手,一隻手翻書,一邊說:
“不許玩。”
謝酴:……
确認了,還是那個老狗裴洛。
——
聖殿,地下三層。
常年幽暗不見天日的地方點着幾根聊勝于無的燭火,滴水聲斷斷續續,空氣中充斥着濃郁的血腥味。
被吊在鐵鍊中的布道官垂着臉,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到看不清原貌了。
一道身影停在他面前,燭光落在他銀白長發上,就像不小心照到了白雪上,映照出了馮那張毫無人形的臉。
“馮,我給過你很多耐心,你還是不肯告訴我為什麼嗎?”
猶米亞終于還是開口了。
他手裡不知什麼時候拿着一柄長劍,極冰的觸感終于讓昏昏沉沉的布道官恢複了點神智。
他掀開眼皮,慢吞吞的,對着自己效忠的主人再次重複那個答案:
“因為他會害死您,大人。”
猶米亞知道他在說誰,這也是他不肯原諒馮的原因。
“我喜歡他,可您卻認為他是災禍。”
猶米亞常年淡然的聲音裡出現了微不可見的迷惑和遺憾,馮在他剛入教時曾照顧過他一段時間,他對馮向來尊敬。
可馮卻……
“他是禍害,是妖異,必須處理掉!”
明明已經受過拷打,老人的聲音卻再次高亢激動起來。
“您已經被他迷惑了!”
猶米亞閉了下眼,下個瞬間,那雙銀白眼瞳裡最後一絲猶豫也消散了。
他執劍,割開了馮的咽喉。
“我不在乎。”
猶米亞垂眼,看着劍身上滑落的血珠,輕輕告訴這個老者自己的回答。
“您應該很了解我。”
他擡手,遮住了散發着隐隐紅光的眼瞳。
“萬物皆有運轉軌迹,我隻是……被吸引了,但這并不是脫軌。”
“您不該擅作主張。”
血液奔流,老人身體逐漸冰涼起來,視線裡是他從小陪伴的小主人。
明明已經這麼高了,看起來卻讓馮覺得他還是以前那個孤單的小孩子。
……這麼多年了,猶米亞還從未出過錯。
老人終于有了一絲絲後悔。
原來,隻是太孤單、太無聊了嗎?
視線徹底黑暗,看着閉上眼的馮,猶米亞甩幹了劍上的血,若有所思半晌,自語道。
“小酴……好像已經出去很久了。”
“也是該去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