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遇到海上蜃景,花費不少時間,他們方才脫困,後緊趕慢趕去了島上,便見戰域一團亂,派人細細打探,方知事情來龍去脈。
李嵩帶着人,不動聲色離開了,另一面又查李仙邈那群狐朋狗友的蹤迹。
李仙邈既然能把戰域攪得天翻地覆,還順利離開,外頭肯定有人接應,不出意外的話,那人應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
最後查出,确實如此。
他聯系了程霄的長輩,從中得到對方目前位置,快速帶人追來,趕巧堵上李仙邈。
程霄聽此,撤了神舟防護罩。
冷風呼嘯而來,李仙邈皺起眉頭,順手撩起垂散的幾縷額發,他縱身一躍,跳到對面神舟甲闆上,松散地行了個禮。
“二伯父。”
李嵩朝程霄稍稍一點頭:“ 程公子,告辭。”
三艘神舟鬼魅一般消失。
程霄長長吐了口氣,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正如大部分纨绔一般,他害怕見到嚴厲古闆且有能力的長輩。侍妾連忙貼了上來,柔聲安慰,這不必多說,且說李仙邈這頭。
李嵩不曾多言,吩咐玄風衛看好李仙邈,給家中發了道密函,命人提高神舟行駛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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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瀾谷位于中洲大陸南端,一面向着清澈見底的碧螺灣,剩餘三面壤接崇山峻嶺。寒風吹不進來,這裡四季如春,桃林遍野,更有無數珍奇妖獸。
谷上設有入侵防禦靈罩,李家宛如一個猛獸,匍匐谷中,其餘居民如同星子,散落四野。
此間道路,四通八達,茶坊酒肆,應有盡有,自成天地,熱鬧非凡。
神舟落于臨灣而建的碼頭,碼頭有傳送陣直達李家金華台。
一群人站在前方燈火通明的小花園,翹首以盼,為首之人很是焦急,一對眉毛生愁,向中間蹙着。
此人正是李家主母,李仙邈的母親“佘珠”。烏雲鬓發斜簪金钗;身着一襲松葉綠鎏金織錦袍,裙上金線繡就的松針圖案精細;腰挂一串白玉镂雕魚形環佩,人動聲響,端的氣派。
李仙邈等人出來。
佘珠即時迎上,道:“你想氣死我?你怎麼想的?我就怕你回不來!”她說到後面,酸澀得窩火,逐漸哽咽,用力錘打李仙邈肩膀。
李仙邈任由她打罵。
李嵩在一旁站了一會,等到佘珠情緒穩定,道:“弟妹,我帶仙邈去見家主。”
佘珠也要跟去。
李仙邈想到什麼,目光微斂,頓住腳步:“母親,你别去了。”佘珠堅決不同意,李仙邈就站在原地,盯着她看,直把對方看到放棄。
李嵩把李仙邈帶去祠堂。
祠堂偌大,供奉着李家列祖列宗,香火缭繞間,一個身着玄袍,身量高大的中年人正在叩首。
李仙邈接過小厮遞來的幽香,着火點燃,規矩上了香,朝着中年人,行了一禮。
“父親,倘若沒事,兒子就先退下了。”
“混賬東西!”李成安起身,他臉上雖然已有些許歲月痕迹,但依然是個玉質金相的美人。
佘珠與李成安是家族聯姻,兩人年輕時,同樣出衆,不過前者更會處理人際關系,後者相貌更上一籌。李仙邈完全繼承他爹的容貌,因此,經常被叫小成安。
除了天賦,父母就是對此非常滿意了。不過,現在是哪裡都滿意了。
李成安道:“你……”
李仙邈幹淨利落地跪了下來:“兒子錯了。截至今日,今年一共使了兩千三百六十七萬,最大一筆在上個月,廣進拍賣會,一千萬,最小一筆在開年酒肆,一萬九。”
李成安愣住,過了一會,簡直氣笑,額上青筋直跳,甩袖而去:“混賬東西,給我跪着,什麼時候真心悔過了,什麼時候起來!”
李仙邈爬了起來,道:“我現在就真心悔過了。”
李成安:“跪下!我什麼允許了,你什麼時候起來,擅作主張,家法伺候。”
李仙邈扭頭看他,詫異道:“你怎麼還出爾反爾?”
李嵩看李仙邈一眼,吩咐小厮給他拿個蒲團,道:“好好反省。”轉身也走了。
“少爺,你不該跟家長鬥嘴。”小厮墊着腳尖,朝外望了望,見家主和大管家走了,對李仙邈說。
李仙邈換到蒲團上跪着,他從乾坤袋内,拿出煙管,手指抵着煙杆,點燃煙絲。猩紅火星明明滅滅,深深吸了一口,煙霧肺裡盤旋,吐出淡淡煙圈。
“下去。”他對小厮說。
小厮拍了下自己的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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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安和李嵩出了祠堂,李成安對李嵩抱拳,道:“勞煩大哥跑一趟了。”
李嵩道:“家主何出此言?仙邈是我侄兒,也是李家唯一孩子,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李家業大,子嗣卻一代比一代單薄。他們這一輩,不論嫡庶,統共四人。
他是老大;李成安是老二;一個三弟,走火入魔,死了;最下面有妹妹,早些時候,同一個窮鬼私奔了,現在不知死活。
而下一輩,就李仙邈一人。
本來他有個女兒,但女兒生來孱弱,方滿六歲,便因疾夭折。
正值秋季,天氣泛涼。
李嵩撚緊衣領,沉思幾息,問道:“家主上次尋得那個醫師如何,可有把握治好仙邈?”
李成安冷聲道:“江湖騙子一個。”頭顱都砍下來,挂懸賞令旁了。
李嵩道:“仙邈的傷病拖不得了,木通派大長老說,仙邈的傷病如今正在快速惡化,倘若得不到治療,不出兩年……”他适時止住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