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家裡來了信件。
姜悅容大緻覽閱一遍,随着她進宮成為宮裡的貴人,又給姜悅心鍍了一層光,平陽伯林亦渠和平陽伯夫人在議親時多番不情願,她一入宮,便極快地定下了姜悅心與林樊的婚事。
由于元日将近,平陽伯府的聘禮未下,婚期也未定,不過楊氏在信中言,柳姨娘和姜紹都怕這門婚事昏黃,急切與平陽伯商讨,希望能早日定下。若不出所料,也就年中的事情。
姜悅容看完,讓粟筱将信件收到她單獨準備的盒子中。
這幾日病算大好,正準備披上狐襖出去看看,還沒打點好,就見雲蕤鬼鬼祟祟的站在門框後往外望。
姜悅容蹙眉叫她:“雲蕤。”
雲蕤被吓一跳,咋咋呼呼關上門,走到她面前:“美人,蓮可今日也拿到了喬嬷嬷寄來的書信。”
姜悅容擡眸,自從進宮,蓮可收了此前嚣張放肆的性子,待在她身邊安安分分,說話也為她着想,還真讓她放松了警惕,都忘了她是姜悅心的人。
“知道寫了什麼内容?”
雲蕤搖頭:“她拿到信就回了奴仆屋裡,還把我和白蕤都趕了出來,神神秘秘的,我總覺得不僅僅是家書那麼簡單。”
“嗯,倒也不必要知道寫了什麼。”粟筱為姜悅容系好狐襖的梅花扣,姜悅容懶于為還未定性的事情費神,“若真是指使她做什麼事情,遲早會露出馬腳,你盯好她的動向就好。”
“我出去走走,你留在宮裡。”
“是。”
***
禦花園東邊和西邊都有梅園,一處種白梅一處種紅梅,種白梅的園子就稱白梅園,種紅梅的園子砌了樓閣紅梅将其團團圍住,皇帝還提了一方匾,稱寒歲樓,收藏書,供帝王消遣用。
寒歲樓閑人不可進,紅梅卻是可以一觀。
天寒地凍,禦花園沒什麼可賞,姜悅容從東邊閑走,橫穿禦花園走到了寒歲樓,跨過月門便見眼前梅花。
花期還未完全來臨,隻星星點點挂在枝頭,其餘都還隻是花苞。
今日晨下了一場大雪,鋪滿地面,枝幹上的雪已将枝頭壓彎,唯紅梅鮮豔,在皚皚白色中顯得尤為奪目。
姜悅容踮起腳尖,青蔥玉指搭住枝頭,用鼻間輕觸梅花,細細的聞了聞梅花清淡的香味。
梅花香味清淡,遠聞隻覺淡淡勾人,卻不知香從何處來,隻湊近後,才能切實得到。
閉眼感受一會兒,姜悅容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放開枝頭準備放下腳跟,卻不想裙擺長了一些,腳跟落下時踩到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
“美人!”
粟筱站得有些遠,沒有料到會發生意外,急忙擡腳跑過去。
姜悅容害怕後腦着地,使出力氣調轉方向,她已經沒辦法站穩,最好的情況便是手腳撐地,刮破皮。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來,卻是被人接了滿懷。
除夕前後齊鄖封閉不批奏折,無事便在寒歲樓看一些雜書,看得眼睛不适再出來賞梅。
譬如今日,他跨出寒歲樓時,就見着白色短襖的美人與雪地近乎融為一體,烏黑的秀發規整簪于腦後,她踮腳輕聞梅花,安靜溫婉。
不知不覺動了腳步,将要離到近前時,就被被自己絆倒的人撞了滿懷。
她身上沾染的沁人心脾卻不濃烈熏人的梅香鑽入心神。
眼前的人手臂沉穩有力,牢牢扶着她,着一身天青色長袍,她看不到來人的臉,但帝王常用的龍涎香彰顯他的身份。
姜悅容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帝王的懷抱:“妾身失禮,還請皇上恕罪!”
懷中突然一空,齊鄖有一瞬不可察的失落,蜷了蜷手指,随後伸出遞與女孩面前:“起來吧。”
“謝皇上。”姜悅容很識趣地沒有拒絕皇帝伸出的手,扶住他的指尖順着站起身。
齊鄖看了看她,那張白淨的小臉紅潤,并無病中頹然的模樣:“風寒可好些了?”
“已然大好,多謝皇上關心。”姜悅容眼睑微垂,秉承不去直視皇帝的原則。
齊鄖不知覺往前一步,姜悅容便拘謹地往後退了一步,生怕離皇帝太近。
她的小動作無一例外都落在齊鄖眼裡。
她不喜他的觸碰。
齊鄖問:“害怕朕?”
“妾不敢。”姜悅容緊了緊手指,小聲解釋,“妾也不知為何……”
着人去查證的事情還未送到京中,但齊鄖聽她解釋,很快明白,當是受了什麼心裡有了阻礙:“朕明白了,你不必惶恐,雪天路滑,快回去罷。”
姜悅容松了一口氣,跪下伏地:“多謝皇上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