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先皇嫡子,當時的中宮皇後如今的太後所出,出生兩日便得賜名,七歲誕辰得封太子,怎麼看,皇帝都不會是被厭棄的那個皇子。
“陛下……”姜悅容不知該從何開口,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的眼中是沒有掩飾的疑惑,有那麼一刻,齊鄖想将心中積壓的東西說出來。
“奴婢參見陛下。”突然一聲将相對無言的兩人拉了回來。
粟筱取了傘回來,快步走上樓閣,就見皇帝與自家主子坐在那,驚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拜了下去。
“雨小了些,你快帶着你主子回去,别着了涼。”齊鄖的确沒有怪罪粟筱,平穩的聲調裡帶着獨屬于帝王的威嚴。
“陛下和姜貴人在一起,要比平日裡輕松不少。”
皇帝在廢舊樓閣坐了幾息,再起身出去時雨已經停歇,青石闆上雨漬明顯。江喆海見皇帝想往禦花園方向去,揮退了跟在後面的一幹人,隻留七八個得力的。
走在皇帝身邊,江喆海小心與皇上說話。
他能清晰的感覺,皇帝眼裡的暗沉散去不少。方才聽皇上與姜貴人談話時,也沒有與其他妃嫔在一起時的多番試探,更多的是想講什麼。
皇帝擡頭望天,雨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幾瞬之間,天空又恢複了碧波晴朗,此刻接近黃昏,天際還染了一抹黃。
“她與别人不一樣。”
江喆海想,果然如此。
她與他人不同,那些人進宮所求不過是為了榮華富貴,為了他的寵愛;她是被自己一念之間強迫進了宮,她所尋求的,應當是一生自由。
就如那人臨死前,為她求的也不過是保她富裕,讓她遠離永州自由自在的安享一生——
他會在她擁有自保能力時,讓她離宮嫁給富貴勳爵之家。
可嫁給其他的人,也不過是困在後宅中,與皇宮有什麼區别,還不如……
心髒猛然一跳,皇帝眯起了眼。
這種心思很不應該,卻讓他無比希望如此。
***
晨起給皇後請安。
莊妃坐着轎攆一搖一晃到鳳儀宮,正巧碰到從另一頭過來的李妃。
下了攆,兩人行了平禮。
莊妃率先開口:“李妃姐姐身子骨見好了?妹妹好些時候沒有見到姐姐來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李妃面色蒼白,渾身透着一股衰敗之氣,典型的三步一咳。
由侍女扶着的手止不住地抖,喘息幾聲才面帶微笑的回莊妃:“不見大好,但也能出門走走,勞妹妹挂心了。”
“姐姐病了好些時候,可是太醫不盡心,當真如此姐姐盡可告訴我,定不會讓他們有好果子吃!”莊妃過去拉住李妃的手,一對秀眉緊緊蹙起,面上盡是擔憂。
李妃抽出被攙扶的手,在莊妃手背上拍了拍:“你也知道,都是舊疾,根治不好。多虧太醫們竭力救我,不若我指不定活不到現今,何苦還要怪人家?”
“他們盡心就好,姐姐我們進去罷。”
莊妃和李妃是今日最晚到的兩人,在場除皇後之外無人比兩人位份高,當即起身見禮。
剛落座祝容華便譏笑着嘲諷:“莊妃姐姐不是日日嚷着對皇後娘娘敬畏,要侍奉左右,昨夜未曾累着,今日怎麼還來得比我們這一衆姐妹還晚些?”
莊妃輕輕掀起眼睑,冷淡的朝祝容華瞥去,昨夜皇帝宿在福甯殿,祝容華當真是将她當做眼中釘肉中刺,借着炫耀來給她難堪。
嘴角勾了勾,起身轉了個身子朝皇後行了個蹲禮:“禀娘娘,妾方才遇見李妃姐姐,與姐姐攀談了幾句,這才耽擱了時間,還望娘娘恕罪。”
皇後寬容道:“不礙事,請安的時辰時四刻才結束,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