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不比皇宮,住不下滿宮的嫔妃,每年避暑都有名單。在冊的妃嫔,不論地位如何,都算得上今年被皇帝看重。
不出意外,莊妃、祝容華、小産剛恢複的容良媛、頗得盛寵的靈賢儀都在列,還有幾位不算得寵的新人。
粟筱和蓮可為她收拾衣物,姜悅容晃着秋千靜靜看雪球在院子裡撒野,雲蕤陪侍在旁。
“主子有心事。”
聞言姜悅容回頭望向嬰兒肥還沒消散下去的雲蕤。
雲蕤是她年幼出門買回來的孤兒,四歲就跟在她身邊,同她似姐妹般。如果,她真的一走了之,她、蓮可、粟筱該怎麼辦?
姜悅容張了張嘴,還是問出了口:“雲蕤,有一天我能離開皇宮,但是不能帶你們一起走,你們……”
“蓮可她們奴不知道,但如果主子能離開,奴一定全力支持。”雲蕤揚起笑容,進宮快一年,死的人見多了,她便是再單純也知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如果主子能有機會離開自是最好。
姜悅容艱難地說:“可我離開,你們就活不下來了。”
這樣,她也願意嗎?
雲蕤不在意的笑:“誰都想要活下來。但是奴懂得知恩圖報四個字,您當年将奴從那些小乞兒的手下救了回來,這次也該奴償還主子了。”
粟筱和蓮可收拾差不多,出來催促道:“主子,時辰差不多了,可别讓陛下久等。”
雲蕤上前遞手,坦然看她:“主子,該走了。”
***
馬車等候在玄甲門側門,姜悅容去時已經不差幾人。
聽見腳步聲,等候在車旁的後妃紛紛回頭,一堆美人中姜悅容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鄭淑儀。
聽聞鄭淑儀膽子比較小,害怕得罪人,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這要出遠門的場合,她倒是樂意出門。
每輛馬車都有一定距離,姜悅容不可能一個個走過去向等階高的見禮,她遠遠的福了福身,準備上馬車。
忽而遠遠有呼聲,注視她這邊的妃嫔紛紛回身看向最前頭跑來的方義。
方義不如江喆海得皇帝信任,也不如江喆海資曆高,可他總歸背了‘江喆海徒弟’的名頭,他來亦代表着皇帝傳了話來。
方義離得遠聽不清在喊誰,姜悅容不認為皇帝要在這大庭廣衆下找她,提了裙角就要彎腰上馬車。
方義見她舉動,急得加快腳步,堪堪在人進去前趕到,氣喘籲籲道:“靈賢儀留步。”
姜悅容退了出來,站在方義面前才問:“是陛下有什麼吩咐?”
“吩咐倒也不是,”方義擺擺手,“陛下讓您往前去,邀您與他同乘。”
皇帝的金頂馬車在最前方,一般而言他不會坐馬車,而是騎紅狐向前疾馳,一隊人馬圍繞保護。
方義跟在皇帝身邊的時間還短,但他看見陛下為了靈賢儀破好多次例了。
姜悅容沒有推诿,給了粟筱一個眼色,徑直從衆宮妃面前走了過去。
粟筱笑着從袖口掏了碎銀出來:“公公辛苦,我們主子一點心意,公公拿着去吃茶。”
“靈賢儀心好。”方義眼睛看着粟筱,手一點沒閑着,碎銀揣進了兜裡。
“本宮記得,鄭妹妹當年是陛下欽點進宮?”莊妃習慣她嘚瑟的模樣,轉頭與站在祝淑容身後的鄭淑儀。
現在宮中都敬畏她莊妃,一來皇上确實常來她宮裡,二來她家底殷實,便是犯了錯皇後都要思量再三的程度。但在她之前,除了已逝的敏貴人,就屬在大選前被特召入宮的京城第一美人鄭淑儀鄭喬月風頭無兩。
那時鄭淑儀一進宮被帶去的就是遠月行宮,遠月行宮算是她與皇上‘定情’的地方,故而此番她這個最怕與他人相處的鄭淑儀才願意去。
鄭淑儀不搭茬,莊妃自顧自感歎:“你當年也是這樣,被皇上特殊照顧,事事緊着你,皇上生怕你受了委屈。我們這些老人啊,總是抵不住這一茬又一茬的新人。”
“姐姐講完了嗎?”鄭淑儀冷冷看她,“妹妹有些乏了,想先去車裡。”
“去吧去吧。”莊妃語氣活像對叛逆妹妹的寵溺。
祝淑容哂笑:“但凡性子像靈賢儀活潑些,鄭妹妹可比你我還要強上許多。”
莊妃聳聳肩:“誰說不是?”
兩人平日裡雖是敵對,可在某些時候又出奇一緻,相視一笑各自上了馬車。
***
在禦駕前接引的換成江喆海,見她來熱情洋溢走上前:“靈賢儀來了?陛下說此去路程遙遠,您的馬車有些逼仄,來這裡會舒服點兒。”
挺長一截路,姜悅容走得有些累,聽他說完緣由隻想罵人。這麼心疼人,不如直接給她換輛馬車,何必折騰人?
她偏偏還得裝出一臉欣喜的樣子:“真是難為陛下為妾身着想。”
江喆海先看向她:“賢儀先上車吧。”随後看向她身後跟來的粟筱他們,“你們回賢儀馬車,賢儀這有咱家照顧。”
粟筱眉頭緊皺,這并不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