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方才命她采摘紫芝的人便是他們天陽宗的大師兄?
可為何想讓師叔活下來,又要一個人拿走全部的紫芝?
對了,方才她提到了内鬥,那青年的态度明顯不對。
一瞬間,崔善善感覺腦中的迷霧逐漸散去,思路越發明晰。
她憤然地想,既然上回是她沒有經驗被人欺負吃了虧,這回,她不能再眼睜睜看着自己吃虧了。
既然要内鬥,那就得鬥得明顯些才好。
崔善善緊緊咬着下唇,她并不想主動生事,更不想惹上這裡其中任何一個人,可她若讓了步,這些人就要殺了她。
不能再這樣下去。
崔善善心中那點恻隐随着想法的轉變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深切又無力的心寒。
原來這便是真正的凡人修仙。
想罷,她躲在樹後,裝模作樣地輕咳了幾聲。
“是誰?!”兩個弟子同時發問。
崔善善跌跌撞撞地從樹後走出,而後摔倒在地,顫顫巍巍地朝他們伸手:“救我……”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趕緊上前将她扶起。
“崔師妹,你為何變得如此狼狽?”
崔善善坐在地上,垂頭啜泣了許久,再擡頭便是一副眼淚汪汪的模樣,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方才……已經采到紫芝了……可是……可是卻被别的弟子搶走了。”
“是誰?”
崔善善搖搖頭,委屈地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勒痕:“那時他将我的眼睛弄瞎了,我沒有見到他的模樣,可我認得他的手,好像枯枝一般,十分可怖。”
小姑娘的語氣很容易讓人心軟放下警惕,聽罷,兩個人的臉色瞬間就不對了。
玄風臉色凝重地問她:“你确定真的是他?”
崔善善啞着嗓音,點頭道:“我确定。”
兩個人沉吟了片刻,矮胖男修垂了眸,眼神卻在崔善善的腰間逡巡。
玄風才想開口,隻見小路那頭又走來一個青年。
正是他們那身懷重重疑點的大師兄。
“玄風玄悉,咱們辟谷丹已經吃完了,我方才從林子裡撿了些靈果,你們要不要用一些……”
還未說完,青年聲音便逐漸弱了下來,臉色也瞬間變得無比複雜。
他又見到了坐在地上哭泣的崔善善,正不清不楚地扯着他那兩個廢物師弟的袍角,與他們說着話。
而站在崔善善身側的玄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裡冷意畢現:“師兄,平日裡師叔待你不薄吧?”
青年疑惑道:“師弟,你這是何意?”
玄風沉默片刻,對他直言道:“為何你要将所有紫芝據為己有?”
隻片刻,四周便驟然沉默下來。
那青年冷眼瞧着崔善善,哼笑道:“你們竟然聽信一介女子的讒言?”
玄風站起來,語氣重了幾分:“前些日子我便覺得可疑,如今看來,竟是咱們之中出了内鬼,想來阿水也已經被你這樣害死了!”
“師兄,我們平時敬你愛你,你為何要這麼做?”玄風的語氣攜了幾分顫抖的怒意。
玄風的話十分誠懇,可那白衣青年聽罷,隻是淡淡笑了幾聲。
“敬我,愛我?”
他頗有些自暴自棄地望着自己那雙枯枝般怪異的手,陰恻恻地低聲笑道:“别傻了,玄風,平時見你聰慧,怎麼到了這種時刻就傻成這樣?”
“無論你們是敬我亦或是愛我,都沒有用,這些全都沒有用!”
“師叔的病已經治不好了,而我……我才多少歲啊,就要因為這雙駭人的爛手,圍困在這小小天陽宗,被你們這群廢物蹉跎半生,憑什麼?!”
“既然你們不讓我好過,就莫怪我不客氣。”
“今日,你們一個都别想跑!”
青年的語氣逐漸變得歇斯底裡,眼底的神色也變得癫狂起來。
他冷眼瞧着自己對面的兩個師弟,口中念了個訣,寬大的袍袖裡頓時飛出八面一模一樣的八卦鏡,正待施法,他卻發現現場獨獨缺了個人。
那個坐在地上的女弟子,不見了。
鼻尖傳來一陣草木焚燒之味。
青年驚惶地望向四周,隻見身後的來路與身側的小路都已被真火灼燒得無法行走,不到片刻,火焰便已蔓延至他們腳底!
不,那個女修……
莫非真想與他們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