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之後，新的世界展現在林硯京眼前。

街道兩側的房子全都是娛樂場所，燈紅酒綠，聲色犬馬，然而娛樂的地方顯然并不局限于房子裡。人們聚集在街上，街邊的燈光躍動着、不停變換着各種色彩。

時不時有機器人穿梭其中，為有需求的人們遞上一杯酒、或是吃的、或是别的什麼東西。隻要召喚機器人，幾乎所有需求都能得到回應。

酗酒、歌舞、接吻、遊戲、打賭，男男女女們穿着光鮮亮麗，用力揮霍自己的精力，似乎根本不考慮明日如何。

末日狂歡般，奢靡，又頹喪。

街邊比房子都要高的巨大音響震得林硯京耳朵疼，對聽覺靈敏的洛怿言更是酷刑。

他戴了三層耳塞，用手捂住耳朵，仍然痛苦地皺起眉頭。

在這個場景裡，相互之間是聽不見說話的音量的，宋微彤給她打手勢：“走出這個區就好了。”

林硯京點點頭，然而沒走兩步，一個酗酒過度的壯漢醉倒在她身前，雙眼迷蒙地看着她，嘿嘿笑兩聲就要來抓她腳踝。

宋微彤一步上前，短靴踩上他的手狠狠碾過幾遍，醉漢慘叫兩聲縮回牆角，順手撿起手邊不知道是被誰丢棄還極有可能被踩過幾腳的小蛋糕塞進嘴裡。

再往前走，牆根下是醉倒歪斜的醉漢，牆邊是正忘情接吻的男男女女，街上是堆積的被丢棄的蛋糕、水果、酒水等等，像一條巨大的口香糖一樣粘在地面上，踩上去觸感粘膩，粘上鞋底、鞋側面，令人作嘔。

但顯然不是所有人都這麼覺得。密密麻麻的人們在這條“垃圾口香糖”上跳躍、狂歡，被踩踏融合過後的髒水濺到衣裙上也全然不顧。

宋微彤和宋怿站在兩側，将林硯京和洛怿言護在中間，艱難地向區外移動。

這樣的時刻過了許久，久到林硯京差點以為自己要以一個十分不雅的死法葬送在這個看上去也不是很雅觀的地方，他們終于到了區域邊緣。

周邊安靜了，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似乎還在耳邊喧嚣，林硯京還能感覺到自己腦袋裡的血管在“撲通撲通”直跳。她面如死灰：“這輛火車真的一定要停在這種地方嗎？”

“也不是每次，它停靠的地方并不固定，隻不過這次運氣不是很好。”宋怿安慰她道。

他們面前是一道高聳的圓形圍牆。它不像林硯京從前見到過的用石頭一塊一塊壘起來的，有明顯的拼接縫隙，這道圍牆是一體的，像直接燒築成的。材料也是她從未見過的，像是鐵和瓷的結合，外表泛着柔光。

宋微彤帶他們穿過圍牆，到達另一個區域。

與先前的靡亂截然不同，這個區域幹淨得讓人不适應。

大樓高聳入雲，擡頭望不見其頂，幾棟大樓之間以雲廊相連接，雲廊外各式各樣的飛行器來回穿梭，密、但不失秩序。

地面清掃機器人剛剛掃過一遍，與圍牆同樣材質的地面上纖塵不染，泛着柔和的光暈。

檢測到他們的存在，它掉了個頭過來清掃好他們的鞋子。

緊接着四輛無人飛行器停在他們面前，宋微彤三人踩上踏闆，轉頭見林硯京還站在地面上：“上來啊。”

林硯京有些尴尬：“呃......我不會用這個，見都沒見過。”

宋微彤從未想過這種情況。她“啊”了一聲，讓林硯京上她的飛行器，教她怎麼在踏闆上站穩、怎麼操縱飛行器的方向，以及加速、停止等各種操作。

林硯京上手得很快，她在學東西上似乎有點特殊的天賦。穩下來後，宋微彤操縱着飛行器帶着她向區域中心飛去。

飛行器的速度很快，感受着風刮過臉頰，這種新奇的感覺讓林硯京心中煩悶一掃而空，雙眼發亮觀察着腳下的世界。

不一會兒進入中心區，三棟相連的大樓筆直地插入雲端，樓前一大片訓練場地，擺滿各式各樣的練材，正被一群人争搶着使用。

宋微彤帶他們走進其中一棟大樓，坐電梯直達頂樓。

林硯京原以為這麼高的樓層坐電梯要很久，結果轉念之間電梯一聲輕響，開闊的空間便敞開在眼前。

她跑到弧形落地窗前，第一次站在雲層之上向下看。金光落在雲上，祥和、甯靜。

宋怿去冰櫃裡取出幾瓶水，轉身在飲料台搗鼓着什麼，洛怿言戴着耳塞，陷在沙發裡閉目養神，眉頭還是緊緊皺着，看得出來那群人對他的影響不小。

宋微彤坐在近三米長的桌子後打了個電話：“麻煩請芙蓉醫生過來......好的。”

挂掉電話後，她叫住林硯京：“想好了麼林林？”

“接下來的話你可以認為我在恐吓你。”她神情嚴肅，“如果你不選擇加入我們，或者其他集團，你的結局多半比剛剛看到的那些底層還要慘得多。”

“底層？”林硯京回憶起來，但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包括飲食，都與她印象裡的底層大相徑庭，“他們看起來并不缺吃穿。”

“吃穿？”宋微彤一愣，像從未想到這個角度。

林硯京這才想起這是兩個世界，主動解釋道：“地球上的底層人士是會有缺衣少食、難以維持生計的，那裡也沒有這裡這麼多的機器人。”

“啊......”宋微彤的頭微微後仰，似乎在想象這個她第一次聽說的世界。

林硯京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恐怕自己剛才那幾句話已經給對方留下地球很落後的印象了。

洛怿言突然坐起來接話：“你剛剛看到的那些人，不缺生活資源，缺的是生存資源。”

“！！！”林硯京轉過身去，看見他耳朵裡還塞着耳塞忍不住驚歎，“你戴着耳塞都能聽見我們說話？”

“當然。”他把耳塞取下來，下巴一擡，“我這聽力，别說是在瀚海，在哪裡都是頂尖的。”

趁兩人說話的功夫，宋微彤輸入密碼打開桌子下的一個抽屜，拿出來一個泛着藍色光暈的密封瓶，“小洛說的生存資源，就是這個東西，我們叫它X元素......”

她正欲張嘴解釋，電梯到了，明朗的聲音先透過電梯門穿出來：“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