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彤想了想：“混沌學派？按照現在的推測，應該還有那隻混沌的野獸，不是都準備好了等到消息就去處理那隻野獸了嗎？為什麼又開始懷疑了？”

林硯京：“但是先前的混沌都是秩序出現了明顯的崩壞，例如第一個小世界的校長想單獨控制整個學校，但混沌學派似乎隻是主張世界需要随機性，我覺得這主張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但最後這個世界确實出現了一些不合理的情況。比如這條魚，它另一半的形狀确實按照混沌學派的的主張随機生長了，但這并不符合自然規律。”

宋微彤花了些時間來理解她的話并組織語言，“而且這個世界原本不就隻有純數學派嗎？混沌學派本就是多餘出來的，如果要清理，肯定首先清理它啊。”

林硯京沉默下來。這段話有道理，但不能完全說服她。

如果混沌學派的出現反而是一種進步呢？新出現的東西就要被清理嗎？如果世界一直保持原有的樣子的話，那他們所有人現在還應該在熱帶叢林裡爬樹摘香蕉。

至于不合理的地方。

生态系統自身就有調整的能力。這條魚長成這種形狀還能沒有滅絕，一定程度上也能說明它是适應這個世界的生物鍊的。反而是他們的突然到來使這條生物鍊發生了新的變化。難道他們要清理自己嗎？

而且他們為什麼會認為這魚不合理呢？有沒有它的形狀不符合自己在原本世界的認知慣性的原因呢？那麼标準的圓形月亮、筆直的河岸直線、一模一樣的葉子也是不合理的。不僅混沌學派，純數學派也需要被清理掉。看來他們要“勉為其難”做一個毀滅世界的大反派了。

不過這樣想下去，她自己的話也有些站不住腳。

校長想控制學校并實施了相應的行為，混沌學派主張混沌，也确實改變現實世界了。這樣來看，這兩者好像也沒什麼差别，為什麼校長就是崩壞，混沌學派就沒問題了呢？

但這些想法有些過于抽象了，她自己都頭疼，說出來純屬是在折磨宋微彤。

另一位混沌的擁護者對此也保持沉默。他們可能會有疑問，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離開小世界。

沒人會在這種關鍵時候争論這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

宋微彤的通訊器亮起，是孫敬禮發來的消息。

“他說他已經追蹤到那隻混沌野獸的位置了。”宋微彤看了眼傳來的定位，站起身拍拍手，“先别糾結了，走吧，出發。”

周圍人自覺站起身來，鄒周還沉浸在她們雲裡霧裡的對話中感歎不愧是内城人、真厲害，突然聽到命令，坐在地上左瞧一眼右看一眼，猶豫着起不起身。

私心講，他很想參與這次行動。盡管這群人和他認識沒幾天，而且與溫柔毫不沾邊，但他真的被這群人打磨得變強了，現在簡直對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過再怎麼樣實力也有限，如果他們其實并不想帶着他拖後腿怎麼辦？剛剛這句話應該是在叫他們團隊的人，他能算進去嗎？

鄒周還在猶豫，宋微彤看他一眼：“愣着幹什麼？帶着你的刀，你也走。”

聽到這句話，他肉眼可見地由失落轉為興奮：“我也可以去嗎？”

宋微彤：“我不回答廢話。”

“好好好，我這就準備好！”他近乎是跳起來的，再三确認刀确實在自己腰間拴着才跟上去。

此時正值黎明之前，他們這一方的天空仍然由黑色掌管。慘敗凄寒的月光下，幾人邁入霧霭詭谲的森林之中。

随着定位的方向越走越深，逐漸看不見山洞的影子，四周隻剩下影影綽綽的樹影。風一吹，嗚嗚作響，猶如鬼哭。

洛怿言湊近過來：“那姓孫的不能坑我們吧。”

他們無法探查到這隻野獸的洞穴，隻能讓孫敬禮在野獸夜晚來襲擊後悄悄跟出去，找到它栖身的位置，然後通知他們。

林硯京客觀評價道：“按他的品行，不是完全沒可能。”

即便排除掉私人恩怨，孫敬禮也明顯是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更别說還有先例。

“但都走到這了。”她攤開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除非你現在有更好的建議。”

直到來到定位的地方，林硯京才明白為什麼無人機搜不到它的山洞。

因為這隻野獸壓根兒就沒有山洞，露天而眠。

它的身體像一個剛剛拿到筆的嬰兒在紙上随手亂畫出來、首尾勉強相接形成的一個還算完整的獸形。這使得它無法蜷起四肢來睡覺，隻能四肢攤開趴在地上。

孫敬禮小心翼翼地蹲在樹木後面，聽到他們走動帶起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轉頭，鏡片反射出月亮的光芒。

他微笑擡手打起招呼：“嗨，各位晚上好。”

洛怿言看了眼空地上休息的野獸，又看了眼他：“稀奇，我還以為你會想辦法坑我們一把。”

“怎麼會呢？”孫敬禮推了推眼鏡，嘴角保持着慣有的弧度，“我對各位的忠心可昭日月，如此懷疑很傷人心的。”

林硯京站到他的另一邊，與洛怿言一左一右，确保無論他有什麼突發行動都能及時反應：“可昭日月，除非有人加碼是吧。”

孫敬禮倒是坦蕩，直言不諱：“那是自然，利己才是人之本性，總不能要求我違背本性吧。”

“放心好了，我們對反人性的事情沒興趣。”宋微彤撿起一塊石頭，向癱在空地中央的野獸砸過去，“小洛，定位，跑！”

野獸被打斷休息，猛地擡頭鎖定幾人的位置就擡腿追來。

“收到！”洛怿言調出另一隻野獸的位置，帶着衆人開始飛奔。

“你們要做什麼？”他第一時間扭頭看了眼野獸，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破了音。但沒有人應答，他隻能咬着牙一起跑。

這隻野獸的速度完全超過了他們的預期，還不到終點的一半路程就快要被追上了。

野獸張開嘴巴，咬住跑在最後的宋怿的肩膀。“咔嚓”一聲，是骨頭被咬斷的聲音。

冷汗瞬間流下，宋怿面上血色褪盡，忍着劇痛用還完好的那隻手向野獸下颌開了一槍，逼得它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