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略松了一口氣時，忽然又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

那不是源于身體的疼痛，卻更加難耐，似乎有一雙無形地手探進來，要生生撕開他的靈魂。

他咬着牙，握緊了手中的骨劍，閃身攻向莉莉娅絲。

莉莉娅絲皺起眉頭，拔起血族胸口的短劍，順勢借力躲閃，而對方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手腕翻轉間，玉白色的骨劍刺入肩頭的傷口，深深往下一壓。

莉莉娅絲身體一顫。

綠色的荊棘從傷口處蔓延開來，迅速生長，纏繞住她的身體，也緩下了她的動作。

平等院鳳凰準備抽回刀，後背一涼，随後撕裂的疼痛蔓延到前胸。

他低頭，看見心髒的位置探出染血的刀尖，衣衫上也開出一朵血色的花。

大抵不是現實世界，加上剛剛忍受過一次靈魂撕裂的痛，此刻的疼痛似乎不算什麼，隻是呼吸有點困難。他咬緊了牙，發力擰動手中的骨劍，反手狠狠一拉，劍刃從肩膀一路滑向胸口。

莉莉娅絲望着身上的荊棘，眼裡閃過幾分疑惑，因而動作慢了幾分。她索性沒去抵擋，反手将短劍刺入眼前人的胸口。

平等院鳳凰的動作沒能再持續下去，提線木偶般僵住不動了。

他這一生經曆過許多的死亡時刻，比如那一年他義無反顧地将克洛伊護在身下，任碎石砸在後背；比如被莉莉娅絲扼住脖子，呼吸困難；甚至被雷擊中，全身麻痹，失去意識……

但都不如此刻那麼真實，也那麼無力。

靈魂仿若凝固，可意識卻又無比清明。

鮮血順着血槽汩汩地淌出，帶走體溫和生命力；肺逐漸停擺，一呼一吸都伴随着撕裂的疼痛，血的腥味在鼻腔和口腔裡翻湧着……

平等院鳳凰閉上了眼睛。

于是萬籁俱寂。

黑暗裡，有光亮起。

朱雀劍懸他面前，烈焰熊熊，散發着似乎能夠灼燒一些的熾熱。

【握住他】

恍惚，有聲音響起，帶着幾分鼓動和誘惑的意味。

是他自己的聲音。

他望着那把劍，伸出手……

·

在貫穿平等院鳳凰胸口的那一刻，莉莉娅絲的心髒莫名一顫，就在這一刹那，赤色的火焰從男人胸口點燃，沿着劍身席卷而來。

她一愣，下意識地抽劍後退。冰霜從她手中蔓延開來，緩緩将那怪異的火焰熄滅。

平等院鳳凰的身體沒了支撐，卻未倒下。燃起的火焰封鎖了湧出的血液，修補着受傷的肌體。

熄滅了火焰，莉莉娅絲眼中殺意更勝，釘住身後血族手心的短刀飛來，直直刺向男人的額頭，靠近的那一瞬，卻又軟綿綿地止住了。

一個和莉莉娅絲相同容貌的少女倏忽浮現，像是被放置了一片玻璃，映出一個半透明的虛影。

“娜娜！”莉莉娅絲輕喚一聲，起勢的動作就那麼卸了力。

虛影朝她輕輕地笑了笑，卻轉身，将平等院鳳凰一推。

平等院鳳凰的指尖已然觸碰到劍柄，此刻陡然清醒過來，恍惚看見熟悉的面容，卻是不太熟悉的神色，定神再看，又見一個莉莉娅絲。

這時，被釘在牆上的血族也睜開了眼睛，伸手拔下額頭的短刀，露出一個獰笑。

“小心！”提醒脫口而出。

然後一切都開始遠離。

碎裂的建築，昏暗的長廊，破敗的古堡一一從眼前閃過。

飛速地後退間，平等院鳳凰聽到溫柔而空靈的女聲：

“請你找到她，帶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