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實裡,距離他進入那個夢境已經過去五天了——他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出來的,因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之後又睡了一天一夜,才勉強清醒了一點,但一思考就會頭暈,直到今天才慢慢理清了思緒。
夢境最後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當時那種大腦裡被強塞了海量信息的感覺至今還殘留着。那是來自至少兩個血族的記憶——數百年、甚至更加漫長的時光裡的經曆,還有積累的大量知識,幾乎是瞬間擠爆了他的CPU,若不是又最後那股力量,怕真的要交代在裡面了。
當然,苦也沒白受,在那段記憶裡有很多有效信息。
首先,可以确認莉莉娅絲的加入血獵的動機是給妹妹報仇,赫菲斯也确實活該——換了他,恨不得把對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其次,卡萊納和伊斯托的性質應該差不多,都是被莉莉娅絲吸血吞噬的血族,雖然身死但殘魂未消,于是以循環封印在記憶中——這可能是莉莉娅絲失憶的原因之一,他見到的瘋批莉莉,很可能是受到了這些殘魂影響。殘魂不止這兩個,但也不至于特别多。以目前的概率看,他有大概有不到0.2%的概率被卷進循環裡。
概率很低,但不是沒有。
若不是年底的世界賽,這個風險對他來說可以忽略不計的,但出于理性,他知道自己要為團隊負責,但另一方面,他有些懷疑是自己的介入導緻了殘魂的出逃,進而影響莉莉娅的精神狀态,甚至拖慢了她蘇醒的時間。
平等院鳳凰不是糾結的人,所以剛恢複一些,他來直接問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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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正站在一座青石小橋之上,手下冰涼的石質欄杆已經被他握出了幾分暖意。河水清澈見底,幾尾紅鯉慢悠悠地遊動,攪亂天光雲影。前方一條小路,蜿蜒進蔥茏的翠竹之中;其上,一角飛檐翹出。
沿着小路向前,便看見綠意掩映的黛瓦白牆。
竟然是個實打實的中式園林。
莉莉這是殺到中國去了?
園子十分安靜,沒有一點打鬥的聲響,唯有微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輕響。于是他深吸一口氣,中期十足地喊了一聲“莉莉”。
回應他的隻有鳥撲騰翅膀的聲音。
隻能一間間找了。
平等院鳳凰喚出數珠丸,走進庭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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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門沒鎖,裡面都是些精緻的擺設或者看不懂的儀器。庭院深深,一層套着一層,溜達了半天,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要不把這地方拆了把,反正隻是夢境而已。
思索間,連廊盡頭的月洞門後探出一隻蒼白的手,随後一道白影撲來。
動作過于熟悉,身體條件反射地動起來。
數珠丸出鞘,迎上來人。
黑色的羽翼蓦然張開,将下墜的身體向上一托。赤裸的腳在刀背上輕輕一踩,借力彈起,落在平等院鳳凰後方。
他轉身回防,卻見植物瘋長,翠色的藤蔓從四面八方襲來,
“又來這招?老子已經看透了!”
刀刃燃起一層薄薄的火焰,劃出淩厲的軌迹,似要把這幾天的郁氣全數揮灑出來。
砍得正爽的時候,一陣熟悉的眩暈感襲來。
然後他被裹成了粽子。
略微緩過來一點,平等院鳳凰罵道:“媽的,有本身你别用秘術啊!”
眼前層疊的植物分開,顯出少女纖細的身形。莉莉娅絲隻裹着一件襯裙,長發娓娓地垂到地上,還殘留着幾分濕意,臉上罕見地帶着惺忪,眼裡……是剛睡醒後對食物本能的渴望。
似乎還不如遇到瘋批,畢竟被吸血的副作用委實磨人,
“莉莉,是我,平等院鳳凰!”
莉莉娅絲頓了頓,目光慢慢聚焦在他的臉上,然後下移到了脖頸。
平等院鳳凰翻了個白眼。
完犢子,又要被當血包了。
“鳳凰。”冰冷的唇瓣微微翕動,藤蔓悄無聲息地撤離,他擁住一具冰涼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