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麗鸢蹲下身來,揉了揉這隻松獅犬的腦袋,試圖喚醒它,“這裡地闆太涼了,我們回去再睡啦。”
然而于事無補,它看起來真的累極了。
看着眼前的大塊頭狗狗,孟麗鸢陷入苦惱狀态,看起來現在她必須想一個辦法把它扛回去了。
回過神來,她才留意到眼前的路人,她看着對方血淋淋的傷口,滿懷愧疚地向他賠罪道:“真的很抱歉。先生。今天真的是謝謝您了,球球它不是故意的,它隻是……”
但男人卻打斷了她的話,看着眼前的松獅犬,爽朗大度地笑呵呵感慨道:“它真是隻忠誠勇敢的好狗狗呢。”
見狀,孟麗鸢愣了愣神,眉眼卻随即稍稍放松下來。
他像無事人般插着兜,接着對她提議道:“現在天色太晚了,小姐,我陪你先回去吧,順便把這隻狗狗給你搬回去。”
“這太麻煩您了。”
看出了女孩兒眼裡的警惕,庫忿斯笑了笑,“别擔心,小姐,我隻送你過了這段巷子,前面是有路燈的大道,有警察巡邏。”
聽完他的解釋,孟麗鸢抿了抿唇,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她将目光重新移向男人手臂上那處滲着血的傷口,緩緩地堅定說道:“還是讓我先替您包紮一下吧,先生。”
***
半小時後。
希望市流浪動物救助中心。
孟麗鸢替眼前的男人包紮好傷口後,對他叮囑道:“先生,我隻替你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但還是請你務必要去醫院看看。”
但男人顯然不以為意,他隻是點點頭,并沒有把這點小傷放在心上。
于是她加重了幾分語氣,再度強調道:“雖然球球已經接種過疫苗,身體很健康。但是被它咬到也不是一件小事情,所以請你一定要及時去醫院看看。”
她本應該陪同他一起去醫院處理,但她現在還是想要好好處理球球身上的傷口。
它真是隻善良勇敢的好狗狗。
看着它身上血淋淋的傷痕和室内的滿地狼藉,她可以想象到,當時這隻松獅犬要怎麼一次次嘗試才能破解這層層障礙,沖破鐵籠,撞破玻璃,咬開鐵門。它一定吃了很多很多難以想象的苦頭,才能最後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它賭上生命危險,隻是為了救她。
想到這裡,孟麗鸢的眼眶又不禁紅了起來。
看着依舊陷入沉睡狀态的松獅犬,她擦掉了眼淚,轉過身來,将自己的名片遞給了這個正義勇為的路人,态度誠懇地對他說:“抱歉了,先生。請你也給我留下一個聯系方式吧,我會負責到底的。”
庫忿斯接過了名片,看了上面的名字一眼後,說道:“謝謝你,孟小姐。”
女人露出了溫柔的微笑:“不必客氣,你叫我麗麗就好了。”
庫忿斯點點頭,将電話号碼輸入到了女人的手機裡,對她說:“我叫阿庫。”
然而在走出門後,庫忿斯回想起剛剛女人對自己說過的這個名字,他的腦袋忽然劇烈地疼了起來。這種疼痛感接連牽動着他的心髒,仿若刀割。
麗麗嗎?
麗麗是誰……?
為什麼他會那麼難過……?
庫忿斯在嘴裡無意識地反複念着這個名字。回過神來,他驟然發覺自己已然淚流滿面。
***
在憤恨而嫉妒地咬了“自己”一口之後,庫忿斯又回到了那片黑暗的絕對領域。
冰冷刺骨,無光,無色,無聲。
他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覺,但他隻想通了一點。
如果這場美夢能夠繼續做下去,他不要做狗了,他要做人。
他要做人,他要奪回那具身體的控制權,他要抹殺掉當初那個愚蠢而天真的自己,他要殺光所有試圖傷害她的家夥,不管他是誰。
庫忿斯的眼神變得堅決暴戾。
他要保護她。
但是……
他的目光頓時黯淡了下來。
他也要……遠離她。
***
從希望市流浪動物救助中心出來後,神戶绮和喬奢費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們邊看着天上的月亮,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互相分享着今日下午分别後各自遇到的小事。
“哇!所以你今天有給那麼多爺爺奶奶剪了頭發嗎?小喬,你真厲害!”
“欸,是嗎?你還被催婚了嗎?”
“天呐!野人大哥竟然最後被抓去跳廣場舞了嗎?”
神戶大小姐總是就着一些小細節笑個不停。她像是一隻月光下的小麻雀般,叽叽喳喳地活躍着氣氛,充滿着用不完的歡樂能量。
見狀,喬奢費的眼裡也不禁被她所感染,沾上了幾分放松的笑意。
直到他們到了快到家門口,經過了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神戶绮停了下來,“小喬,我們去買冰淇淋吃吧!你想要什麼口味的?”
“草莓?”
“哇!真巧!我也喜歡草莓味!”
喬奢費勾起了唇,眉眼溫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兒。
其實不巧。
作為幽冥軍團的成員,喬奢費并不挑食。幾千年的行軍打仗和地球流浪生涯使他養成了任何東西隻要能吃就行的标準。
但憑借着這幾天對于神戶绮的觀察,他不難看出她對一切草莓産品的狂熱愛好。
不過這些都沒有必要告訴她。
站在原地,喬奢費看着女孩兒蹦蹦跳跳地向便利店走去,快樂地推開門,他唇角的笑意又擴大了幾分。
停頓了幾秒後,他邁開了步子,想要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此時,一股蠻力卻忽然把他扯向了相反的方向。
下一刻,他被重重地摔在了牆上。
“庫忿斯,你突然沖出來發什麼瘋?被狗咬了?”
喬奢費皺起了眉頭,他看着眼前瀕臨憤怒極限的好友此番莫名其妙的舉動,原本慣常溫和的語氣也忍不住夾雜着幾分的攻擊性。
“抱歉,喬奢費,我真的真的很想揍你。”
庫忿斯深吸了一口氣。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感到很憤怒。”
庫忿斯緩緩握緊了拳頭,試圖平息内心一些無名的火焰,但于事無補。
“特别是看到你這張臉之後。”
他頭痛欲裂地捂住了腦袋,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我感覺好像隻有暴打你一頓,才能讓我徹底想起來一些事情。”
喬奢費歎了口氣。
“那來吧。”
他對此已經早有所料,見怪不怪了。反正在夢裡,他也是被庫忿斯锲而不舍地一直追殺,那時的庫忿斯是真的想要弄死他,讓他給那個地球人陪葬。
不出意外的話,看來現在的庫忿斯也終于變得奇怪起來。
喬奢費甩了甩手,走到了巷子内陰暗無人的隐蔽角落,活動了一下筋骨。
他壓低了聲音,語調變得不容反駁:“但我們還是赤手空拳的打吧。”
不要變成幽冥魔的樣子。
似乎是覺得剛剛的話太強硬了,喬奢費頓了頓,補充道,“這是我家樓下。”
他并不想讓小绮看到他那個樣子,他作為幽冥魔的樣子。
“廢話。”
庫忿斯直接出拳了。
他才懶得和喬奢費婆婆媽媽地談這些有的沒的賽前規則。
然而幾個交手回合後,針對喬奢費三番五次地躲閃和退避,庫忿斯忍不住開始怒吼道:“該死的!喬奢費,你是在羞辱我嗎???你為什麼不還手?!!”
庫忿斯本是想要借助打架來平息他莫名的憤怒,想通自己煩躁的根源。但現在很顯然,事與願違,這場決鬥讓他變得更加火冒三丈。
可聽完他的話,喬奢費再度避開了他的進攻。他挑了挑眉,接着反問道:
“庫忿斯,現在不是你想揍我的嗎?”
看着對方眼裡流露出漫不經心的戲谑,赤冥分隊隊長的暴脾氣被徹底點燃了,他毫不猶豫地将拳頭對準了喬奢費這張欠揍的臉蛋。
“好啊!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然而下一刻,意外發生了。
好消息:他打中了。
壞消息:有人類來了。
那個小女警出現在了巷子口。
她正好看見喬奢費被人一拳打倒在地,奄奄一息的那個瞬間。
于是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啪哒——她手上握着的兩個甜筒即刻掉落在地。
更壞的是,她立刻掏出了槍對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