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貪系幽冥魔,他當然不會是離群索居的孤獨大象,也不會是潇灑傲慢的流浪貓,亦不是一隻忠心耿耿的小狗。
他是一隻鴿子。
鳥類,體表被覆着柔軟羽毛的脊椎動物,起源神秘而古早。
它們既不像狗有等級觀念,将自己放于一個卑微的守護者位置,意識到飼養員是它唯一的主人;它們也不是貓咪,即使被人類溫柔地對待,依舊會傲慢地将自己視為主人。
鳥類……它們是真誠的,偏執的,愚蠢的。
它們向往着自由,卻更向往着一個永恒的,安全的,溫暖的歸宿。
懷着這種信念,在尋找到既定目标前,它們永遠也不會迷路。
所以在人類與鳥類的相處過程中,這些天真的小家夥們被馴化後,它們便會開始情不自禁地将飼主當作了自己的同類。
長此以往,在這些單純固執的鳥類眼中,人類便成為了它們……
「配偶」。
此時此刻,這隻貪系幽冥魔的腦袋依舊空白一片,但他從角落裡卻猛然冒出來一個荒唐的念頭,而這個念頭在他的潛意識裡得到不斷地強化。
在這個念頭的加持下,他開始忘記那堆痛苦的夢魇,忘記背負在身上的阿瑞斯罪狀,忘記他生活裡埋藏千年之久的那顆定時炸彈——路法将軍的集結令。
他隻是忽然想,該死的,他不想再逃跑了。
總之現在的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曾真正地擁有過什麼。
愛情,事業,自由,夢想,它們不過是些一戳擊破的幻覺泡泡。
而他選擇了放棄,他也未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
無它,隻是通過那堆混亂的夢境,喬奢費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過去所執着之物的虛妄,看透了有些事物就像流沙,攥得越緊,失去得越快。
可看着眼前這個一無所知的人類小女警,由于湊近的距離,喬奢費驟然感受着她溫熱的呼氣灑在他的唇間,一種愈發濃厚的占有欲随即在他的内心升起。
這種忽如其來的欲望徹底粉碎了喬奢費那搖擺不定的理智。
對于不可得之物,他向來貪心。
既然是小绮率先向他伸出的手……既然是她主動選擇走向他的身邊……
那麼……
她讨厭幽冥魔,可是他現在是人啊。
沒關系的,喬奢費對自己說,隻要他努力藏好自己的身份,她就會一直留在他的身邊,他就可以一直合法合理地留在她的身邊。
想到了這裡,這隻貪系幽冥魔忽然緊緊反握住了眼前人類女孩兒的手,他拉着她站了起來,目光堅定而又有幾分挑釁意味地看着來者——
那個飛影铠甲召喚人。
***
默默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徐霆飛顯然感到有些尴尬。
這位大少爺自從推門而出後,已經站在這棵香樟樹好久了,還被各種傍晚出沒的小蟲子咬了好幾口。此情此景,他摸了摸鼻子,将手袋遞給了神戶绮,又偷偷撓了撓下巴上的蚊子包。
神戶绮接過了手袋,冷淡地說道:“謝謝你啊,大少爺。”
徐霆飛擺了擺手,有點興緻怏怏。
得,本來想要再度享受一下酷妹向他投來崇拜和感激的注目禮,結果發現妹的心思根本不在他的身上。
但為了維持在女孩兒面前良好的個人形象,這位向來傲慢毒舌的大少爺難得紳士客氣地對着眼前明顯對他抱有莫名敵意的陌生男人說道:
“先生,要一起進去坐坐嗎?”
“我請客。”
“我想不必了。”
神戶大小姐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身邊男人的手,微笑地拒絕了。
她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給這個中二病雲集的小屋裝好了微型監控器,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把裝着定位器的摩托車成功送給了這個愚蠢的飛影铠甲召喚人。
所以……現在是她的下班時間。
她可不願意把小喬也卷進這堆破事工作中,讓他也忍受和這些無趣至極的中二病神經病狂躁症憂郁症患者打交道。
在幹脆利落的拒絕後,神戶大小姐便帶着這位紫冥分隊隊長,緩緩離開了。他們徑直把這個正試圖扮酷耍帥挽回剛剛在餐廳裡放錯歌的失禮場面的大少爺晾在了原地。
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徐霆飛還能聽見一男一女傳來的對話,頗有幾分舉案齊眉、親密無間的意味。
“小喬,你的手臂怎麼了?”
“沒什麼。”
“你吃飯了嗎?”
“嗯……”
“别撒謊啦,小喬,我都聽見你肚子叫的聲音了呢。”
“抱歉。”
“沒關系,反正我剛剛也沒有吃飽呢嗚嗚嗚!”
“哇!這是你給我帶的小蛋糕嗎?”
“嗯。”
“嗚嗚嗚嗚嗚嗚嗚真是太棒了!我們快點回家吧!!!”
“為了回饋你的心意,今晚你一定要嘗嘗我親手做的超美味的玉子燒!”
“這可是我唯一能做好的甜品了!”
聽到這裡,看着女孩兒同此前完全不同的蹦蹦跳跳的雀躍模樣,徐霆飛冷哼了一聲,他終于忍不住把手裡的鋼琴演奏比賽的門票撕成了碎片,憤怒地扔進了垃圾桶。
幾分鐘後,這個向來傲嬌自信的飛影铠甲召喚人捋了捋劉海,深吸了一口氣,他重新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接着狀若毫不在意地重新推開了鐵闆燒的店門。
都說了,他絕對沒有為此感到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