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很快被帶了進來,她面色緊張,不知自己犯了什麼事,滿屋子的人證就隻押了她回來。
“你不用害怕,”江希月安撫她,“隻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老鸨點頭。
“你知道小蝶是誰嗎?”
“小蝶?”老鸨陷入沉思,她瞳孔微張,“你是說原來的小春嗎?”
“原來的小春?”江希月疑惑。
“是這樣的,”老鸨解釋道,“我們忘仙園的頭牌是春、夏、秋、冬四位姑娘。
今日死的那一個是新來的春姑娘,原先那個春姑娘走了,她才頂上的位置。
我記得原先那個春姑娘有個小名,就叫小蝶。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問的人。”
原來如此,顧九溟思索,那麼吳啟山的相好難道是原先的那個小春姑娘?
“那麼這個小蝶現在何處?”江希月繼續追問。
“這個嘛.....”老鸨有些猶豫,有些話她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了又怕得罪貴人,不說的話自己又走不脫。
江希月看出她的猶豫,眼神暗示顧九溟幫忙。
顧九溟領會,聲音裡帶了些嚴厲:“問你話就好好回答,若是說的不仔細,忘仙園往後的生意也别想做了。”
老鸨吓得一哆嗦。
江希月在心裡給顧九溟豎了個大拇指,看向他的眼神裡也多了幾分贊美。
他這一招狐假虎威算是玩兒明白了。
顧九溟微微側目,似乎沒看見她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卻暗自上揚了些。
“我說,我說。”老鸨已經跪在了地上,“小蝶是半年前來的,她嘴甜又會哄人,客人們來了都點她陪着聊幾句,後來就升了頭牌。”
老鸨陷入了回憶。
“說起她呀,還真是我們忘仙樓一樁奇聞。她剛來的時候身無分文,卻死活不肯賣身,說是要在我這兒唱曲兒換些錢救她的相好。
我們開館子的哪兒有這規矩啊,當時我就沒同意,沒想到她這妮子主意大的很,自己個兒闖到客人屋子裡拿着琵琶就唱起來。
那個小曲兒啊,唱的叫一個絕啊! 我們這兒的姑娘沒一個能賽得過她的。後來點她的客人越來越多,我們就把她給留下了。
不過啊,她說好了隻陪客人們聊天唱曲兒,其他一概不管。賣身契不在我手裡捏着,我也沒辦法呀,所以直到她離開之前都是個淸倌兒。”
“那她是怎麼離開的?”江希月追問。
“聽人說呀,她很快就還清了她相好欠下的那些債,原以為她要出去和那個相好過日子了,誰知道,人家屁股一撅,扭頭進了太尉府......”
“你說的可是當朝太尉盧陽榮?”顧九溟突然開口。
老鸨點點頭神色惶恐,“其實這件事是個秘聞,我們都是被下了封口令的。”
太尉大人位列三公,權傾朝野,若被人知曉他在忘仙園找女人進府做姨娘,可算是醜事一樁。
“好在小蝶沒有簽過賣身契,太尉府就設法給她脫了賤籍,養在了外頭。後來我又聽說,他們選了個日子,用一頂轎子把她給擡進去了。
有人說她一進去就被擡成了姨娘,日子過的風光無限,也有人說她在裡頭混的并不好,日日慘遭毒打。
總之這說什麼的都有,人麼,就是看不慣别人過的比自己好。其他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大人,”老鸨求救般看着顧九溟,“忘仙樓可不能倒閉啊。求大人開恩。”
......
老鸨被人帶了下去。
顧九溟思索片刻,打開了吳啟山的卷宗,遞給了江希月。
她看完卷宗後神色變了幾變。
原來今日發生在忘仙樓的小春之死與那日發生在老宅的無頭命案有關聯,很有可能是同一個兇手。
這兩個案子都被她遇上了,兩個鬼她也都見過。
隻是那個叫吳啟山的無頭鬼,沒和她說過話,所以她目前也隻有小春給的線索。
顧九溟陷入沉思,這個案子牽扯到了盧陽榮,稍微有些難辦。
這個盧陽榮不僅是當朝太尉,還是大晉的開國功臣,手握軍政大權。
單靠目前手裡掌握的這些線索和證據,是無法繼續查下去的,至少明面上不可以。
“大人。”江希月低聲喚她。
“嗯?”他将注意力拉回來,江希月正踮着腳尖立在他身側,嬌小的身子在桌案上努力向前傾,白嫩纖細的手指伸得長長的,想用手去夠到擺放在桌子另一邊的筆墨紙硯。
那些東西擺的實在太遠,她夠不着,隻能請他幫忙。
他不動聲色将筆墨取過來,遞到她面前,又揭過一張白棉宣紙供她使用。
她感激的沖他笑了笑,把袖口卷了卷,開始研磨。
顧九溟注意到她研磨的姿勢很正确,執筆的儀态也優雅端方。
本以為她會寫出一手秀美的簪花小篆,哪知她橫一筆,豎一筆,塗塗寫寫不知在做什麼。
江希月粉白的櫻唇輕輕咬着筆杆,眼波一轉,她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筆尖上蘸滿了黑墨,她輕輕一點,那墨汁便滾下來,突兀地在白紙上渲出不規則的墨迹 。
顧九溟咬緊了後槽牙,嘴唇微微抽動。
江希月偷偷勾唇,又裝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細腰一扭,将桌角堆積的幾卷書冊撞翻在地......
耳邊傳來痛苦地輕歎聲,眼前的男子忽然不見了,再一看,書冊已經被重新放回原位,碼得比剛才還整齊。
原先的塗鴉也不見了。
桌子中央重新鋪開一張宣紙,雪白瑩潔,差點閃瞎她的眼。
神速啊!果然,他有潔癖......
這大人真有意思。
顧九溟臉色陰沉,面前的女子竟然還在笑,他剛剛真的是強忍着沖動不把她到拎到百米開外去,她的膽子怎麼就那麼大呢。
江希月漸漸止住笑意,将原先的圖找來,重新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