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言一出,顧九溟和江希月眸底皆是一片詫異。
吳啟山三天前就死了,至今頭顱下落不明,小蝶卻說昨夜他們還見了一面。
她見到的是人是鬼?江希月望向顧九溟。
難道吳啟山沒有死?顧九溟回看江希月。
顧九溟立即否認了這個猜測,根據戶部的登記資料和鄰人提供的證詞,死去的那個一定是吳啟山本人。
頭顱失蹤案變得更加詭異起來。
“你詳細說一遍,把你和吳啟山的事情全部說清楚,不可隐瞞。”顧九溟聲音嚴厲。
他的指節在桌上有節奏的敲打了幾下,神情嚴肅認真。
“是.....”小蝶眼神惶惶,她是聽說過這位世子爺的,皇上特意為他新立了督查司衙門,連太尉大人提起他來都是言辭謹慎,囑咐她莫不可招惹了這位世子。
今日一見果然不假,他不僅氣勢十足将她壓得喘不過氣,竟還對她諱莫如深的隐私之事如此清楚。
若是說了假話,怕是日後不好收場。
又想到這些天來她被此事折磨得夜不安眠,人都快脫了一層皮,索性把事情全說出來,也算有個交待。
思及此,她端坐下來,開口将往事娓娓道來。
“大人,妾身名叫吳媚蝶,其實這也不算我的真名。”
她眼裡帶着些自嘲:“很小的時候我父母逃荒到了淮陽縣,父親将我賣給了富商吳家,從此我就成了吳家的丫鬟,是他們給了我這個名字。
原本不出意外的話,去年我就會被啟山少爺收入房中,不想吳家在朝中得罪了人,很快便家道中落。
為了維持生計,主母就動了把我賣進窯子的念頭,啟山少爺知道後就帶我偷偷逃了出來。
那半年我們一直在流浪,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京都。”
“這一路上銀子早就花完了,啟山少爺就去賭場碰運氣,剛開始赢了幾次,可沒想到那些全是賭場的計謀,勾着他一賭再賭。”
“終于有一天,他把所有的銀子都輸光了,還欠了一屁股的賭債。”她神情悲怆,略有哽咽。
“那時候我到處去找活計賺錢,但是哪裡都沒有來錢快的地方,眼看着賭場的人就快把他給打死了,我終于在忘仙樓找到了一個賣唱的生意。
我原本嗓子就動聽,吳家也舍得花銀子請戲台班子的名角兒教我,原是為了将來給啟山少爺做妾時哄着他和主母高興的,沒想到現在卻救了我們的命。
沒過幾個月,我就把賭債全還清了,還存了些銀子,我想離開忘仙樓,跟啟山少爺好好過日子,誰知道......”
她眼眶一紅,隐有水霧泛起。
“啟山少爺竟然又去賭......這次不僅把我賺的銀子全賠了進去,還欠了比之前更多的數目.......
他被追殺到忘仙樓,求我救他,我哪有這個本事!
就在那個時候,太尉府的人突然來了,說盧太尉看上了我,隻要我肯點頭,他們就能替啟山少爺還請賭債。
我本來還在猶豫,哪知啟山少爺剛聽完就立即替我答應了。
他甚至跪在地上給太尉府的人叩頭,請他們快些帶我走。”
她緊閉雙眼,痛苦地撫住胸口。
“我當時的心都涼透了,狠了狠心就同意了。
剛進太尉府那幾天,我還日日傷心,常常回憶起同啟山少爺一起流浪的日子。
那日子雖然苦,我卻覺着甜。
我一直以為啟山少爺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那段時日,太尉大人對我無微不至,寵愛有加,漸漸地,我就适應了新的生活。”
她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困惑與不安:“就在我想重新開始的時候,有一日在街上又遇見了啟山少爺,他渾身是傷狼狽不堪,看起來比那街邊的乞兒還可憐。
他把我拉進巷子,逼我救他,還說這是最後一次,隻要我肯幫忙,他便再也不來找我,就當是我欠他的恩情徹底還完了。”
“他要你幫他做什麼?”江希月問。
“他說,太尉府上有個沒用的小玩意兒,他有個朋友極其喜歡,可市面上僅此一件。所以他要我把那個小玩意兒偷出來給他。”
“你答應他了?”
“一開始我沒同意,但是受不住他百般哀求,他發誓說這絕對是最後一次,我好容易過上些安穩日子,再也不想和他繼續糾纏下去,那時又被他堵在巷子裡,我害怕他發起瘋來鬧到人盡皆知,隻好勉強答應了下來。”
“然後你做了些什麼?”這回是顧九溟發問,他聽的很仔細。
“他說那個東西很可能在太尉大人的書房裡,我就找機會偷偷溜了進去,一連找了好幾次,才終于被我找到。”
“那東西是什麼?”
“好生奇怪的玩意兒,它是一塊銅片,半邊刻着魚鱗,像條魚的形狀,卻隻有半個巴掌大小。”
“你拿的時候它外面有沒有東西包着。”江希月忽然問。
“你是怎麼知道的?”小蝶目露驚訝,“那東西确實是用一塊黃帛布仔細裹着,我當時害怕極了,一把抓了就走,連着那層帛布。”
“你們是如何約定交易的,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顧九溟的聲音。
“我們說好了在初七那日見面,地點是忘仙樓,可我等了一夜,他也沒有來。”
江希月和顧九溟對望一眼,那天淩晨吳啟山就死了,自然去不成。
“那你後來把東西交給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