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月的心被焐熱了些。
……
入夜,子時,太尉府。
太尉府的後院被火把照的亮如白熾,訓練有素的金吾衛各處搜查,每結束一處的翻找,即刻派人來報,再領了命去下一處搜查。
顧九溟身披一件黑色毛皮大氅,内着筆挺的紫色官府,神色凝重的坐在湖畔一處檐亭内的石凳上,他身側還坐着一人,此人臉色難看至極,面部神情扭曲,不是别人,正是當朝太尉盧陽榮。
盧大人上半身勉強維持着穩重的姿态,錦袍内的下半身幾乎要遮不住裡衣,一看就是深夜被人匆匆叫起,來不及更換常服,穿着寝衣便匆匆趕來。
他不知顧九溟葫在折騰什麼,深夜裡竟然将他的太尉府牢牢圍住,不讓進出不說,到現在也不給他個明确的原因。
難道他真以為自己權勢滔天,連個借口也懶得編嗎。
他倒要看看,能查出什麼來,若是待會兒這位督查使大人拿不出任何好的說辭,他明日定然要去禦前告狀,讓新帝好好給他評一評理,深夜無旨竟敢随意搜查一品大員私宅,即使是大理寺查案,也是十分逾矩了。
顧九溟面上也有幾分焦急,他們原本在太尉府外布下暗線,一旦有人潛入,即刻就能發現,隻是等到了深夜,賊人還是沒有出現,隻能說,這個兇手的感知能力易于常人,他定是及時察覺到了太尉府外有高手埋伏的氣息,知道了計劃已經失敗,提前逃遁了。
想到這一層,他隻得按下耐心,索性進府徹底搜查頭顱的下落,若是能找到頭顱,無頭案才能真正閉環。
正思索着,前方一人匆匆來報:“大人,湖邊假山的洞裡查到可疑物品。”
“速速帶來!”顧九溟又加了一句,“要小心些。”
“是。”
不多時,兩個金吾衛仔細捧着一個紅色布包走了過來,顧九溟示意他們将布包放在石桌上。
沾着詭異色斑的紅布被輕輕揭開,裡頭竟然還有一層白布,那布底下裹着什麼東西,看起來怪滲人的。
等白布也被掀開,東西便露了出來,在場看見的人無不感到頭皮發麻,呼吸驟停。
太尉緊擰着眉走過來,隻略略瞧了一眼,便楞在當場。
裡頭包着的正是吳啟山失蹤的頭顱。
頭顱被冰凍許久,皮肉蒼白可怖,斷頸處的切面齊整異常,血管肌肉紋路清晰可見,隻是那血已被全部放盡,剩下的殘血凍在了表皮以下。
這頭顱看起來森冷陰恻,更滲人的是,那頭被數以千計的透明細線纏繞,這些線将五官與肌肉串聯起來,讓人無法想象這隻頭顱被細線擺布之時會有多麼驚悚,而此時又像一堆被随意遺棄的破骨爛肉。
“......這是......”盧大人顫抖着聲音,“敢問督查使大人,這究竟是何物?為何會出現在下官的府中?”
顧九溟終于擡眸,平靜道:“盧大人,大理寺近日來一直在追查一樁兇案,有證據顯示,死者的頭顱應該被帶到了太尉府,因此本官才奉旨前來,深夜打擾大人,多有叨擾。”
“奉旨?”盧大人雙眸圓睜,心中忐忑不安。自己府裡藏着什麼兇案頭顱已經讓他吃驚不已,此案竟然還驚動了皇上,不敢想這裡面到底牽扯了什麼......
顧九溟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屏退左右,又命人在周圍布控,這才壓低聲音。
“太尉大人,皇上想托我問問您,您手上的魚符,可有保管妥當啊。”
“什麼!”盧陽榮有如當頭棒喝,這句話像晴空霹靂,驚雷轟頂,将他五髒六腑震得七上八下。
自建國以來,新皇勵精圖治,舉國上下的晉人團結一緻,這幾年風調雨順,國家漸漸昌盛,神武軍許久未操練了,他自己也逐漸沉迷于風月之事。
那魚符卻是許久未動。
難道,有人在想打魚符的主意。
他嘴唇青紫,唇瓣哆嗦個不停,說不清是唬的還是凍的,“快!”他厲聲道,“快請大人到前廳喝茶。上好茶,上禦賜的茶點,替我好好招待大人。”
“還有,”他叫住家丁,“讓後廚做點宵夜,上些酒菜,讓金吾衛兄弟們喝酒暖暖身子。”
“記住,”他又把那個吓得縮成一團的家丁給抓回來,在他耳邊低聲囑咐,“今日之事,萬不可透露出去一個字,否則,提頭來見。”
那家丁屁滾尿流地跑去安排了。
盧太尉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恢複了些許以往的氣勢,他大手一擡,向顧九溟招呼道:
“大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