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恭親王妃病了?”
“好像不是......”那婦人朝江希月的方向看一眼,“說是去了......将軍府。”
“将軍府?”
人們見她盯着江希月,也紛紛轉過頭來,這才發現話題裡的神秘人物此刻就坐在離着她們不遠處的角落裡。
衆人對她一番打量,眼神裡有尴尬、不解、困惑,和豔羨。
這位小姐是個生面孔,衣裳不算華麗,首飾不算名貴,坐姿也不夠規矩,可細細品來,她身姿窈窕,容貌昳麗,柔媚中帶了幾分純真,叫人移不開眼。
江希月眼觀鼻鼻觀心,專心緻志喝茶,動作一絲不苟。
敵不動我不動。
你們快點繼續聊啊,聊點别的,别再看我了,她在心裡熬時間。
别人卻不想讓她這麼清閑,一個好事的夫人問她:“你是江城将軍的嫡女吧?”
這下不搭腔也不行了,大昭寺那日她被顧九溟當衆帶走,許多人此時已經認出了她。
剛想回答是,那人又問:“上次的案子怎麼樣了?”
她被噎了一下,隻得改口道:“涉及案情,現下倒不方便多說。”
“這樣啊,”那試圖搭話的夫人有些尴尬,幹咳了幾聲,又與旁人竊竊私語,眼睛還在不時盯她。
江希月如坐針氈,她想站起來走一走,肩膀卻被人猛地用力一拍,吓了她一大跳,片刻後,一個明媚的女孩子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空位上。
“還記得我嗎?”
不記得。
這樣的話還沒說出口,對方已經看出來了。
“我猜你也忘了,我現在的樣子和小時候确實差遠了,”那女孩捏了捏臉,她未施粉黛,隻随意描了眉。
“我是方小卉呀。”
江希月微微凝目,好熟悉的名字,她腦海裡想到了一個臉蛋胖乎乎,身材圓潤的女娃娃。
“我記得你,”她脫口而出,“你是方太師的孫女。”
“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小時候我可常來找你玩呢,”她突然有些遺憾,“可惜你六歲就離家了,我求着祖母帶我去找你,她卻再也不肯了。”
“我前些日子才聽說,原來你就在大昭寺裡,”她遺憾道,“這大昭寺我年年都要去一回,若早知道你在裡面,早就找你去玩了,你怎麼忍得住這麼多年都不出門的......”
“......我要為父祈福,需要一些誠意.....”
“你可真行,我祖母最近都把你誇上天了,說你是真正的孝女,成天叫我學你呢,啧啧啧,你現在長得比小時候還美,我剛才一進來就把你給認出來了。”
定是祖母在她的老年貴女圈裡誇她了,江希月越聽臉越紅,方小卉好像個話痨,滔滔不絕,邊上的夫人先前還在側耳傾聽,後來也覺得實在太無聊了,索性又回到了她們自己的話題裡。
無非是誰家的閨女要安排相看了,大概安排了哪些人家,誰家的大人又納了新人了。
還有就是猜測這沉寂已久的郡主不知怎麼了,突然下了帖子邀她們過來賞花,害得她們推掉了很久之前就安排好的活動,紛紛趕來赴約。
畢竟郡主的身價擺在這裡,先皇後最寵愛的侄女,當今太子唯一的表妹。
即使皇後早已易主,太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就這樣,江希月一邊忍耐着方小卉的喋喋不休,一邊細心捕捉那些夫人讨論的當今時事細節,眼睛還不時盯着那些往來的丫鬟們。
室内的喧嚣漸漸消失,衆人忽然靜若寒蟬,好像聲音齊齊被收走。
一個身着縷金百花雲鍛裙,外罩薄霧紫色煙紗外衫,貴氣十足的女子被幾個丫鬟簇擁着走了上來。
這女子的妝容極盡妩媚,配飾奢華高貴,步姿款款動人,一雙美眸顧盼生姿,又天然帶了幾分陰霾。
她的眼神慢慢掃過在場的賓客,被她瞧過的人都有些不甚自在,那凝來的目光是冰冷的,黏膩的,還有幾分鄙夷。
“這裡頭,哪個是江城嫡女啊?”
她慵懶的聲音裡帶着的攝人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