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循回來了,沒有提前告訴顧鴻筝,見了面也是顧左右而言他,話語裡像是藏着事。顧鴻筝被自己的勇氣打亂了陣腳,一心要将談婚論嫁的事說出來,不想卻得到了陶循要出國兩年的消息。
大約過了半年,顧鴻筝回憶說,其實那一刻是失望的,但當時的她語氣讪讪地表達了對于這一安排的認可,整個地無精打采。陶循出國的進程很快,快到沒有時間與任何人告别,匆匆而去,隻留顧鴻筝慢慢消化這件事。那半年裡,她隻覺得好像是做夢一般。
媽媽對那浪費掉的飛機票一直耿耿于懷,說要浪費多少錢;索娜對于不可以做伴娘而失落不已,說好像是從天上跌落到地上的感覺;顧鴻筝将這兩年間來回的機票和各種票據專門裝訂成冊,時不時地拿出來回憶一番,但臉上毫無笑意。大家見了都說顧鴻筝變了個人,她強笑着扯謊,心裡卻明白,她其實并不贊同陶循出國,她好想告訴他,自己莫名有一種失戀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似從相識,且不隻一次。兩年前,陶循被派到外地工作,她感覺兩人之間的關系該有個了結;四年前,彼此生有好感,陶循突然離職,她感覺兩人之間的關系并不如自己所預設的那般。
她懷疑自己與他隻不過萍水相逢,充其量是聊得來的朋友,甚至懷疑他已有了穩定的伴侶,而自己是不光彩的第三者,她憑空給對方想象了不适宜的場景,暗下決心決不能做了拆散人家的事,更不能違背了自己的心。心下已定,就趁這個時候斷個一幹二淨。
後來說起那時的心境,陶循笑她想象力豐富,但看到她一臉認真,瞬間感到束手無策。他有膽量做很多滑稽的事,卻不好意思當面說自己對于她是一見傾心。曾經也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對顧鴻筝有情,便有意的避了一段時日。不聯系的日子裡,他是難熬的,毫無生機的,遇事會煩躁地躲開。顧鴻筝也會不時側目打量陶循,不明白他為什麼垂頭喪氣,隻道是索然無味。
還好,還好,兩個人還是戀愛了。
那時的異鄉,也有這樣一間小小的出租屋,顧鴻筝去見陶循,便會租住兩天。房東是一個老太太,胖胖矮矮的,和藹可親。隻有她不嫌麻煩,肯每個月裡租住兩天給顧鴻筝。顧鴻筝明白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這必定是陶循付出“代價”之後才得到的,她不去拆穿,是顧及男人的顔面。
她不知道秦涵姿與男友的相處模式是怎樣的,她也不會當面去問,更不會去偷看,但是如果無意間碰到的話,那是另當别論了。
這一次是故意的,顧鴻筝很早就回來了。她明明聽到那兩人的歡聲笑語,卻在大門打開的一刹那停滞了。秦涵姿的男友見到顧鴻筝,頭也不擡,慌忙離開了,像是做了錯事被逮到似的。秦涵姿既不去送送男友,也不與顧鴻筝打招呼,直接将房門緊閉。顧鴻筝一時茫然,竟自覺局促不安。她想起從前在異鄉的小屋裡,每次都會和那老太太聊聊天,臨時組成祖孫三人去逛街吃美食。
秦涵姿的男友長得什麼樣子,顧鴻筝到現在都看不清楚。遇見的兩三次,那男友總是垂着頭不與人正視,疾走而去。在這個男人第一次出現的時候,顧鴻筝就有些後悔将房子租給秦涵姿了,那時可沒說這異性每天都會來一次,一待就是一整天。
顧鴻筝向自己的媽抱怨:“他不上班嗎?好像是無業遊民一樣!”
男友也是這樣說的:“早知道是與房東一起住,我就不讓你搬來了。她是做什麼工作的?一副早出晚歸的樣子,很忙嗎?還是不正經?”
秦涵姿搖頭:“不知道,沒和她說過話。她早出晚歸,我不也是常常出去一整天?見不了幾次。”
男友又說:“少說話也好,不要讓人家窺探了我們的隐私。等你找到工作了,我們就搬出去。合租就是不方便。”
秦涵姿笑了笑:“要不是圖這裡房租便宜,交通便利,我也不會住這兒。即使找到了工作,也不是輕易就能搬走的。市中心的房子好,環境也好,但是交完房租水電費,再除去日常開銷,一個月攢不下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