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弦對任何人的私事都不感興趣,隻道:“老顧,我會守好面館。其實我真的有一個想法。我們面館彙集了各地的特色面,如果有人拿着有效證件來面館吃自己老家的那碗面,我們可以給予優惠或是‘吃五次送一次’這樣的活動。我覺得當地人吃異鄉吃家鄉面,既是一種情懷,也是一種回憶,還可以給我們面館的味道進行有效調整。”
顧鴻筝點頭贊同:“很好啊!你将這個活動需要用的預算算出來,如果有錢賺,哪怕隻是微薄的盈利,隻要對我們面館的口味提升有好處,那就可以去做。我不在的日子裡,你拿主意就行!如果我退出的話,你可以接手。”
面館暫時放手了,顧鴻筝要重新厘清自己的生活。她首先将外語學校的夜間兼職辭掉,可以做到早睡;又将周三的口才班推掉,減少奔波的辛苦;再将兼職伴娘停掉,不讓自己随時處于緊張的狀态。還有駕照學習,不急了,一關一關過。
她結束了在家休養的日子,重新回到了出租屋。
起初,她并沒有發現出租屋有被改造過的痕迹,那也确實不易于被她發現。首先,出租屋的内部沒有得到改觀;其次,她的房間有一面大大的窗戶,終年挂着薄薄的布簾。這次,她要将那窗簾拉開,讓那陽光投射進來。
除了陽光,還有收拾幹淨的陽台——不,應該說是充滿生機的陽台。有葉片肥厚的蘆荟、修長挺拔的虎皮蘭、花朵飽滿的長壽花、毛茸茸胖嘟嘟的碰碰香,還有寓意極佳的雪鐵芋。高高低低的置于桌上,還有一盆“從天而降”的吊蘭。
顧鴻筝不懂這些花是本該屬于這個季節的,還是經過人工改良的,隻覺得好看、心靜,眼前一亮。她的目光從陽台的窗前看出去,秦涵姿與男友布置的小院兒讓她的心微微顫栗着。牆根處的小草随風搖曳,角落裡的小花送來清香,破土而出的小菜苗煞是可愛。
她遲疑了片刻,決定去坐坐木制秋千,又看着圓桌上的魚缸忍不住發笑。不知秦涵姿是不是因為沒時間,或者是怕魚和龜不好養,便由活物換成了玩具擺設。魚缸裡裝滿了水,水裡竟是五彩斑斓的假魚和假龜,在假山假草間遊弋與嬉戲。
真是絕妙的自欺欺人!
她想象過這樣的生活,當然是與陶循一起的憧憬。那時想着如果以後有一個小院子,一定要将其布置的比街心花園還要漂亮。自己不是與生俱來的真公主,那就将自己活成公主的模樣。
其實她并不想做公主一般的女子,隻想做自我,不管是高高在上,還是普通階層,她隻想做顧鴻筝自己!陶循不也是這麼說的嗎?因為她是顧鴻筝,所以自己才會喜歡她。可是,他現在究竟在哪裡呢?
顧鴻筝不是沒有懷疑過陶循的話,卻不相信自己的懷疑一定會發生。她有預感,陶循的确曾滞留在國外,但他一定在那不久之後就回來了。難道他做了懦弱的人?不敢面對殘酷的現實,偏要将自己封閉起來、躲藏起來,天真的以為将所經曆的事全部都交給時間,就一定能得到好的下場嗎?
在陶循的老家,有一個大大的院子。在顧鴻筝有過對院子的憧憬過後,陶循便将老家的院子辟出一部分,按着顧鴻筝的設想做了布置。顧鴻筝去過兩次,一次是郁郁蔥蔥的夏天,一次是秋葉飄落的夏天。她對他說,還想看一次百花争豔的春天,白雪茫茫的冬天。陶循打包票,一定會将小院的四季展示給顧鴻筝看。
顧鴻筝最讨厭秦涵姿中班的時間,淩晨兩點下班,走回來近三點。她進門的時候一定會打擾到顧鴻筝的睡眠。秦涵姿有個稱職的男友,中班的時候,必定親自将女友從超市接回到出租屋,且從不留宿。
這一天,顧鴻筝故意等着秦涵姿,問她能不能換個工作。
秦涵姿有點怕顧鴻筝那張闆起來的面孔,渾身透着冷意。
“我認為你不該早早地将自己扔在超市裡工作。我沒有歧視任何工作的意思,但我會以自私的心态來揣度你的工作時間,你的早中晚三班倒,影響了我的作息時間。如果你還要在這裡住,我覺得你有必要換一份工作。”
秦涵姿的牙齒用力咬着下嘴唇,懦懦地回了房間。顧鴻筝情不自禁地白了她一眼,又歎了一口氣,輕聲敲開了秦涵姿的房門,對着怯怯的一張臉,道:“你自以為安穩的工作不僅影響到我的作息時間,還影響到你男朋友的作息規律。我不知道你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就憑超市不給中班的員工提供一個簡易的休息室,這份工作就該重新考量要不要做下去。我知道找工作很難,但我認為你該想一想二十六歲的自己是不是要如此安于現狀。追求安穩沒有錯,但是這份安穩要恰到好處。”
顧清英後知後覺,突然在餐桌上問顧鴻筝去哪兒了。媽媽說去了外地。顧清英問是不是又去調研南北方的特色面了。媽媽說不知道——這話不假,她是真的不知道。顧鴻筝走的時候隻說要去外地辦點事,并沒有說地點、時間和具體事項。
“顧鴻筝可真有意思,面館開了大半年,就是不開口讓咱去她店裡吃碗面。得虧咱家人沒往裡投資,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