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學生得到的拒絕次數太多了,十根手指頭數不過來,跑到輔導員辦公室哭;有學生罷課,要學校取消職業指導課,盧聲被學生圍在中間,艱難地維持秩序。
辛辛苦苦備課做課件,積累經驗上好課,還得嘻嘻哈哈搞氣氛。在認真學習的學生眼裡,自己就像個傻子;在不屑于課堂的學生眼裡,自己啥也不是。有的老師還能感動自己,盧聲隻覺得自己惡心自己。
他剛入職的時候,是個激進的老師,想法天馬行空,幻想能夠在教育場上一展身手,才三年啊,已經铩羽而歸。那些沉默寡言的老教師,不要以為他們就一定是古闆的人,其實他們真的很厲害,對于學校的樁樁大事、件件小事,了如指掌。隻不過人家練就了“大隐隐于市”的狀态,做到了面無表情的高級境界。
盧聲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決定親自下場去應聘。他隐藏起自己的工作經曆,用職業指導課上的理論與面試官對答。對方像看傻子一樣看着盧聲,又将手中的簡曆翻來覆去地看,還看了後面的空白頁,問他:“你是來應聘的嗎?我是在招能幹活兒的人,不是在招老師。我需要一個能讓我指導的人,而不是指導我的人。”
有學生直接放棄了正職,說就業難,就不勉強了,支個攤兒賣簡易小吃。上了十六堂課花了七千塊,沒學會烤腸的制作方法,卻上了十五節理論課。“我隻想做出好吃的烤腸,他非得給我講烤腸的起源和發展,以及烤腸業的未來。我隻想靠這門技術掙到錢,他是生怕我學會如何制作烤腸去賺錢!要上理論課,用得着他給我講嗎?七千塊連個響兒都沒聽着,還不如我上網随便看兩個幾秒鐘的視頻學得快呢!”
盧聲想找顧鴻筝學學創業經驗,或者請顧鴻筝去學校講堂課,這才發現顧鴻筝不在家,垂頭喪氣地向顧家母女告别,仿若一個即将耗盡電量的機器人,踱步回家。
顧媽媽的手懸在半空,對顧清英說:“我還以為能讓他直接把飯帶回去呢!一會兒還得我去送。”
顧清英将飯袋子接過去,道:“我去送。”
不一會兒,顧清英就回來了,媽媽問她飯袋子哪去了。顧清英說:“盧聲說他送回來。”母女倆準備吃飯,顧清英說盧聲的臉色好難看,又帶了一點嘲笑的口吻說如果什麼事都要靠講課的話,這事兒十有八九就做不成了。她認為人生中最有用的教育隻有九年義務教育,那些年教會了一個人生活中的常用文化知識,打輔助的是幼兒教育那三年,對一個人的心理與素養提供了幫助,而其它的學習沒什麼用。
媽媽說她胡扯:“學習好的人,才不會說出你的那番話。唯有讀書才有出路,這話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沒有錯。”
顧清英撇撇嘴:“媽媽,那叫讀書,不叫上學。讀書有用,但上學就不一定了,十幾年苦讀換來的一紙文憑,人家還看不上眼。你看隔壁的佟沁,理科研究生,怎麼樣?不還是在一個私人企業裡面幹嗎?學習專業課,不就是為了學以緻用?再看我,會計專業,卻在辦公室打雜,有什麼用?現代社會都是現結利,誰管你以前還是以後。我有十年的工作經驗,說歸零就歸零,我就問問,有用嗎?”
盧聲悶了一個晚上,又有了新思路,他要問問企業招聘的要求究竟是什麼,卻發現對方隻是打哈哈,并不明說。他找了一個學生,告訴她話術,讓她去問,果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招聘人員很耐心,對于學生提出的問題做出了解答:“一看學曆,二看能力。找工作關鍵在能力,招聘方看重的是這個人對于應聘的工作有沒有幫助、是否參加過具有一定規模的比賽、大廠的有效實習經曆、個人的專業技能。至于校級學生會、社團,興趣愛好,那都是最末端的條件,我們很少會去關心。”
“如果我沒有大廠經驗,沒有實習經曆,是不是就不能找到工作了?我看網上的招聘都要一到兩年的工作經驗,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都不給機會,那些有工作經驗的人是從哪裡得來的?”
是啊,都想要有一定經驗的人,卻都不給予機會,這不是很矛盾嗎?大廠的實習經驗,這不是異想天開嗎?就那麼幾碗粥,怎麼分?都想喝粥,卻沒人施粥,怎麼辦?既想馬兒跑得快,又不想給馬兒吃草,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呢?
大家都想去好地方,其實在哪裡都是一個樣!小公司看老闆,架不住員工間勾心鬥角;大公司看制度,保不齊員工間拉幫結派。顧清英感覺到畢麗她們對自己有些疏遠,午餐時隻管悶着頭吃飯,不像以前唾沫星子比飯多;吃完飯,默默搭乘電梯回辦公室,不出五分鐘,畢麗和魏純的座位就空了。顧清英有一次出去扔垃圾,看到畢麗三個人躲在樓梯間嘁嘁喳喳,看那五官又不知在聊誰的八卦。
顧清英想不出自己有哪裡做得不好或不對,怎麼就被她們給疏遠了呢?魏純自是不說話,卻能犧牲午休時間與畢麗吳冉開小會,也真是讓人稱奇。四個人見了面,還是會打招呼,但不如以前親熱,有時還會保持了距離。畢麗她們有時也會分東西給顧清英,也隻是客氣客氣,如果顧清英表示拒絕,她們絕不勉強。如果是以前,肯定是要放到桌子上的,管你要不要。
“看來是我沒什麼用處,所以才不受人搭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