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也14了啊,”艾郁亭看看自己盤子裡葷腥不沾的菜,歎了口氣,“林導說我也該稍微控制一下了,免得之後發育關難過。”
“那未免也太早了吧,”丁蓁宜看着艾郁亭纖細的胳膊和腿,還有那嬌小的身材,“我都快長得和我哥一樣高了,丁導也沒讓我節食什麼的。”
“防患于未然嘛,”艾郁亭聳了聳肩,又咬了一口盤子裡唯一的碳水——一小把沾了點醋的荞麥面,“而且我們至少還能正常吃飯,你是不知道,小秦姐世錦賽回來之後圓了一圈,把林導氣得夠嗆。還有詩雅姐,雖然她隻是在我們組代訓,但林導還是希望她稍微控制一下體重,還是嚴導替她求了情,說她一直以來都是這個飲食習慣,一時也不好調整,林導才不說了的。”
“書瑤,你怎麼不說話啊?”艾郁亭話鋒一轉,向從剛開始吃飯就一言不發的周書瑤打起了讪。
丁蓁宜在桌子底下拉了拉艾郁亭的袖口,示意她别說話。昨天她就在周書瑤旁邊練高低杠,親眼看見她因為并掏shapo好幾次飛出去而哭了鼻子,好巧不巧,下午她又在平衡木場地碰見了她,周書瑤看起來就是僅僅站在木頭上都會腳底打滑的人,卻硬生生地在那耗了一整個下午,練到雙腿都微微發抖也不肯罷休。
艾郁亭立刻心領神會,低下頭專心吃飯,不再說話了。
後面幾天的訓練大家過得是相當輕松,晚上還集體組織觀看了《榮譽殿堂》的直播視頻,丁蓁宜看着剛剛做完手肘手術的丁知文從容堅定地回答着記者的問題,展望着巴黎的目标,心頭莫名又是一酸。她想到哥哥總是對自己說“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健康快樂就好。”可他自己卻深陷在那些漩渦裡——雖然與她無關,但她多少還是了解到了男隊那一地的雞毛,還有丁知文的親生母親帶來的那些壓力——雖然這輪不到她來評論。會議桌的對面,林思遠不易察覺地拍了拍陳天旗的肩膀,陳天旗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觸動,隻是死死地盯着投影屏幕,眼裡閃過一絲不知由什麼引起的光芒。
“Share your smiles in the winter world. You are the miracle.”體操隊的全體運動員們操着一口速成的“塑料英語”終于唱完了最後一句,差點集體笑場。華國電視台的錄音棚裡響起一陣歡聲笑語。
“辛苦了,大家都很棒。”一位年輕的姐姐抱着一個寫字闆走進來,微笑着向大家說。過肩的長發燙成非常洋氣的波浪卷,用抓夾半紮着,既溫婉又挺幹練。
“那麼接下來呢,視頻結尾的配音工作我也會參與其中,謝謝大家配合。”年輕的姐姐和每個人一一握手,臉上的笑容飽和到像要溢出來一般,丁蓁宜感受着她手心的溫度,看着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一時間她緊緊盯着那位姐姐的臉,過了好久才把視線移開。
“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那個姐姐?”回去的路上,丁蓁宜小聲和丁知文說。
“你忘啦,”丁知文笑着點了一下她的腦門,“全運會單項決賽的最後一天,那群代表學校參加活動的記者裡,領頭的那個就是她呀。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他們問問題比那些專業記者更有分寸?說得就是他們呀。”
“她叫盛昕睦,是華國傳媒大學研三的學生,好像她從本科開始就一直是他們專業課第一吧。他們學校和電視台有合作,經常會來參加活動。這次視頻結尾的寄語就是我們倆一起配的。聲音真得很好聽。”丁知文看着車窗外流動的光影,陷入了沉思。
用程思佳的話來說,這一周大家基本上都活在屏幕裡,本來有些無味的冬訓也因這些小插曲變得多彩了起來。回到總局,還未完全融化的積雪配上各式各樣的紅燈籠,張燈結彩,訓練中心的“距離錢塘亞運會開幕還有 天”的倒計時牌子上面也挂上了“喜迎春節,如虎添翼”的大橫幅。新的一年,新的周期,晚上,丁蓁宜和程思佳一起窩在被子裡,看着窗外欣欣向榮的景象。“老去又逢新歲月,春來更有好花枝。”還有什麼場景能比現在更适配這句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