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的實驗顯然沒有困擾江雲多久，但第二天看着他叼着一個煎蛋神采奕奕地同他打招呼的時候，阿倍良久還是被吓了一跳。

盡管熬了一天的夜，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但他那雙眼睛碧藍明亮，熠熠生輝，整個人沒有絲毫困意。

“良久，經過一晚上深思熟慮，我終于發現自己研究過程中最大的不足。”

“我缺少一個完整的團隊！”

阿倍良久一時有些語塞：“你一晚上就思考出了這東西？手底下的那些牛馬……咳，學生，還不夠你使嗎？”

“當然不夠，”江雲理所當然地搖搖頭：“怎麼會有人嫌棄勞動力過剩呢，不對，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我想明白了一件事，為什麼我們的學生獨立研究的能力不夠突出呢？”

這确實是個好問題，阿倍良久試探性地問道：“對知識點的掌握不夠精準？”

“錯，大錯特錯！”江雲搖了搖豎起的食指，高深莫測道：“根本原因還是我們不夠放手。要實現獨立自主的進步，我們最重要的就是要讓他們學會挑戰自我，學會挫折教育！”

看着他在這理直氣壯地在這睜眼說瞎話，阿倍良久莫名之間竟然産生了一種“這些話聽起來居然好像很有道理”的錯覺，他趕緊搖搖頭，讓自己被繞暈的腦子清醒過來，“你所謂的挫折教育，難道是指上個月給他們出的月考題？”

一股巨大的匪夷所思感油然而生，不是，如果讓學生闡述哲人石的煉制原則、讨論燃素是否存在、描寫捕獲第五元素的方法算得上挫折教育，那怎麼樣才算挑戰自我？去研究人造人？

“這你就不懂了吧，”江雲抖了抖眉毛，“著名教育學家閑雲女士曾說過，隻有‘上下求索，上天入地，才有得道的機緣’，我出這些艱澀問題是在可以刁難他們嗎？當然不是，我隻是希望能通過這些難題啟發他們自主學習的興趣，考察他們對煉金術底層的了解，良久，你對我的懷疑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說着，他一副十月飛雪，忍辱負重的模樣，假模假式地要去抹眼淚。

阿倍良久無奈地歎口氣：“你失不失望我是不知道，但你能不能先把嘴上咬着的包子吃了，我看得怪不習慣的，不過話說回來閑雲是誰，她說的話道有幾分道理。”

“哎呀，這不重要，不重要，”江雲囫囵把包子往嘴裡塞，含含糊糊地說道：“一個機關術大拿而已，我最喜歡她腌制的全自動炒菜機，簡直就是居家出行必備良器。”

好不容易，他終于梗着脖子硬生生把包子咽了下去，伸手抹了抹嘴上的包子渣，他繼續說道：“如今，我給學生們提供了一個直抵科研前線的方法，讓他們感受一下第一視角煉金術的開發過程，隻要是對煉金術有所追求的人，就應該體會到我的良苦用心，珍惜這一次難得的機會。”

“你想想看，隻要第一批熟練工順利出師，接下來老帶新，新又變老，老又帶新，不就形成了一道良性循環，長此以往形成傳統，等到我離開的時候，他們也足夠離開我獨立研究開發了。”

“良久，我們應該相信這些孩子的力量，我們該放手了，你不能永遠将他們庇護在羽翼之下，鳥總有學會獨自飛翔的一天。”

一時之間，阿倍良久有些沉默，江雲從不避諱自己隻是淵底過客的事實，他的離開是一項注定的事實。

江雲當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在煉金這一道上，他見過天才，也見過庸才，淵底的這些學生們，天才不一定夠得上，但至少不淪為庸才，他對他們有着這樣的期盼。他并不希望自己所點燃的文明火種被這淵底無盡的常夜淹沒，就算不如炬火，至少也應該能星星點點的閃爍。

“這次的機會很難得，像符文構建這樣的工作，正好需要大量的嘗試和探索，我一個人人手不夠，所以我建議，讓他們自願報名，長期集中力量進行這一個方向的研究。我相信這無論是對他們技術的提高還是心态的調整都大有裨益。”

阿倍良久思忖了片刻，點點頭：“我沒有意見，說起來，要不我手底下的機械研發也這樣集中分工一下，叫他們早點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比較好呢……”

江雲眨了眨眼睛，正想說些什麼，壁櫥上的鬧鐘突然響了起來。

“我靠，要遲到了！”眼疾手快的掐滅了鬧鐘，他随手撈起一件鬥篷像門外沖去。

“我先走了，回見！”

看着他匆匆遠去的身影，阿倍良久深深地歎了口氣。

說這麼多，從教育的局限性扯到人才梯隊培養建設，實際上不還是一個意思嗎，你不但要學生們給你打工，還要讓他們打工打得興高采烈，打得感恩戴德！何其卑鄙無恥的導師啊，竟然在我們這偉大的原始公有制社會中施行如此不人道的封建獨裁專制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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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最後兩秒鐘的鈴聲，江雲準時進了教室。

他站在講台上，環視了一遍在底下坐着的學生，輕咳兩聲，宣布道：“介于大家之前的意見很熱烈啊，我和良久在經過和部分學生代表溝通并充分的交換意見，最終決定——暫時取消新能源回路的使用，恢複到原來的元素供能。”

安靜片刻，人群裡迸發出了大片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