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時期,幾乎所有重要的節日,我都會承受人氣過高帶來的煩惱。
除了生日。
我一般不會主動透露我的生日,隻會在“朋友”問起時提上一句。要知道,人的記憶力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出色,一般同齡人隻會記住父母與玩得最好的朋友的生日,甚至有些人連父母的生日都記不住,而我在攻略時一向注重把控分寸,避免成為誰心中的不可替代的“第一位”。
某種程度上,國中的我算是班上的“邊緣人物”,和誰都玩得好,永遠不會落單,永遠那麼可靠值得信賴,如果班裡競選投票當班長,我可以全票通過——但是,如果舉辦什麼“給你最好的朋友寫封信”的活動,我就可能會落到誰都不給我寫信的尴尬處境。
生日同理,隻要我不說,除了仗助君,誰也不會想起給我這個玩得第三第四好的朋友準備生日禮物。
我當然也樂得輕松。
隻是今年出現了點意外。
盡管早上特意繞了路,提前去仗助君家收禮物,避免生日情報在班級裡擴散,但過了兩節課後,不知為何班裡的人都知道了,上廁所的路上都有人跟我說生日快樂,試圖把家政課上做好的點心送給我。
“……”
我不禁将懷疑的眼神投向了小林松子,但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除了最開始她的迷惑行為讓我困擾了一會,小林松子其實是個很容易應付的女孩子。
她的性格雖然偏執又極端,但這樣的個性有時也能和“純粹”劃上等号。隻要認準了“我在她心裡很重要”這個前提,她的行為模式其實不難預測。
我不知道具體為什麼她會對我抱有過度的期待,但仔細看了她的資料,聯系起她之前的話,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點。
小林松子從幼兒園開始,就是我的同學,雖然一直是隔壁班的,但肯定偶爾會在路上見過。
像她這樣不被父母喜愛、生活在驕縱兄長陰影下的女孩子,再怎麼愚蠢,都能比常人更早地學會看人眼色。而初入幼兒園的我并沒有多餘的心力掩飾自己的困窘,還處于将希望放在抓住救命稻草的幼稚階段。
想必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發現我與她的相似之處,在幸福的孩子中,找到我這個不幸的“同類”。
隻是與我不同的是,她的困境沒有到達不可忍受的地步,她的天性又是這樣懦弱和愚蠢,于是,她選擇一直忍耐下去,将幸福的期待寄托于幻想中的王子與公主。
此前,仗助君就扮演着那個“王子”。
現在,吉良吉影不知道對她說了什麼,讓她改變了想法,決心由自己來扮演“王子”。
而在小林松子設想的劇本中,是絕不會容許外人存在的,生日這個重要的日子,她肯定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果然,發現我被很多同學圍着祝福後,小林松子露出了強忍憤怒的表情,而仗助君——
仗助君心虛地别開視線。
原來是你這家夥幹的好事啊!
有了提示,我一下子推理出了答案,仗助君本人不是那麼大嘴巴的性格,但他和億泰相當投緣,想必是他告訴了億泰,然後被單純的虹村弟弟君無意中說出去了吧?
和笨蛋沒什麼好計較的。
本來有些惱火的我也消了氣,隻是在仗助君借着課本的僞裝睡着時從後面踹了他一腳,讓他在班上出了洋相。
上午最後一節課鈴聲一響,我和三個同班女孩子約好了去校外吃,剛走出教學樓,億泰就迎面沖過來,氣喘籲籲地遞給我一個紙袋,:
“生日快樂,吉光!”
我接過紙袋看了眼,假裝訝異地說道,
“這不是聖傑曼最近新推出的三明治嗎?人氣很高又是新品,很難買到呢,你是怎麼……”
“我趁老師寫闆書沒注意,從教室後面偷偷溜出去搶的,新出爐的,還熱着呢。”億泰說出來我預料中的台詞,“仗助那家夥,今天早上才告訴我後天是你生日,來不及準備,隻能送這個了。”
我笑了一下:“轉學第一周就曠課,億泰還真是表裡如一地不愛學習。”
億泰傻呵呵地撓了撓頭:“嘿嘿,我大哥也這麼說過我……”
他說完後,自己愣住了,眼中的笑意微微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