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吉影面色不變,直到我與他錯身而過,快要拉開兩米遠的距離時,他才語速緩慢地說道:
“你永遠是值得的,小光。”
這是在回應我的“受寵若驚”,還是别的東西呢?
我垂下眸子,沒有回頭。
——方才的對話,并不隻是單純地挑釁。
或者說,恰恰相反。
在吉良吉影長期監視我、嚴重懷疑我、并且很有可能已經知道我擁有替身的前提下,我給出這樣明顯的回應——既是在示威,也是在“示好”。
我們對彼此的性格都有了充分的了解,這種時候,“故作無知”反而是在隐藏敵意的表現,而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你在試探我了”,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卻是在暗示他,我們之間,會存在一定默契。
既然複生的佐和子意識還要靠我去和父親溝通,那麼吉良吉影就沒有全知全能到能發現杉本鈴美靈魂的地步,他幾乎不可能知道“我知道了那些案件與他有關”——而以吉良吉影的性格,那必然是他不可觸碰的底線,所以我絕不能讓他知道我知道。
現在,在他眼中,我隻是純粹地憤怒于“監控”,作為控制狂的自尊心受辱罷了。
若是表演得當,我還有機會借此赢取他部分的信任,讓他覺得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那麼,在勝券在握的前提下,為了安撫我這個“叛逆”妹妹,吉良吉影說不定會做出些許的讓步——畢竟他已經通過小林松子觀察了我這麼多年,對我的性格有了充足的了解,他肯定明白,我和他“志趣相投”,也是個追求平靜的人。
同時,由于我的交際圈過于豐富,還和東方仗助聯系密切,不是個可以輕易滅口的存在,再加上一個關系友好的妹妹也能幫助他更好的融入人群,多方面的理由,都會推動着吉良吉影偏向于“盟友”這個選項,不會對我采取過激措施。
啊……某種程度上,我還得感謝小林松子,也多虧了她,讓我的兄長能夠這樣了解我,不會産生不必要的誤會。
我回到包間後,過了一會,吉良吉影也回來了,他神色平和如常,坐下後便與朋子繼續交流着美食心得,隻是眸光“不經意間”掃過我的次數,比之前略少了一些。
我不清楚他對小林松子具體的看法,但看他現在的反應,至少我們的矛盾并不會因小林松子而激發。
看來從小林松子身上,無法得到多少他的有效信息。
在愉快融洽的氛圍中,生日會終于到了上蛋糕的環節。
光源被切斷,沒有窗戶的黑暗密室内,插着蠟燭的雙層水果蛋糕被吉良吉影緩緩退到我面前。
在衆人一疊聲地祝福聲中,我屏住了呼吸,注視着面前的男人。
搖曳的燭火映在那雙幽暗的眼瞳中,他與我對視兩秒,自然地垂下眼錯開目光,彎腰去取放在蛋糕邊的餐刀,随着他的動作,額前的一绺金發也随之蕩落。
一秒、兩秒。
安靜的吉良吉影将餐刀遞到了我的手中,擡起的眼眸中也帶上了淺淺的笑意:
“别發呆了,小光,先許個願望吧。”
我撇了撇嘴——一方面是要表現自己對他的不滿,一方面……是我一直都沒有許願的習慣。
可盯着那燃燒的彩色蠟燭,我竟然有些晃神。
以往不許願,是因為我不相信,也不願意依靠。
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異能是存在的,靈魂是存在的,陰間是存在的,不被神眷顧的我是倒黴的。
既然如此,會聆聽我願望的神,是不是也能存在呢?
神使鬼差的。
在這十五歲的生日會上,在被親人、朋友、不算朋友的朋友們包圍着的,我出生到現在最鄭重的生日會上。
我閉上眼睛,認真地許下了一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