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沒出聲,我停頓了幾秒,給夠了他捂住聽筒的時間,這才繼續說道:
“第四,在協助你殺人期間,汐華佐和子是否出現過讓你感到可疑、不符合她一貫風格的——”
“小光。”
吉良吉影打斷了我。
他的聲音似乎一如既往地沉穩,但又在平靜中醞釀着風暴,我聽到話筒背景音的嘈雜漸漸變小,他應該是起身離開工作環境,另尋僻靜的地方去了。
沉默了足足兩分鐘,我才在話筒内外同樣安靜的背景音中,聽到了他的答複。
“……你還真是任性啊,小光。”
他的聲音似有無奈,又仿佛帶着點寵溺的笑意,聽得我惡心得打了個激靈,
“我還以為我們之前已經達成了默契:我不再過度插手你的那些玩鬧,但你也需要尊重我的生活,以及我的愛好。
“我們都已經長大了,都需要私人空間。”
“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呢,鬧脾氣嗎?是因為我不滿意你的男朋友嗎?那隻是些小小的建議而已。”
他的語氣平穩而親切,仿佛真的是一片誠心、諄諄教誨,
“我們兄妹已經過上了新生活,為什麼還要糾結于過去呢?”
“那不是過去。”我說,“那也沒有結束。”
“你……”
“第五個問題,”我不想再聽他的插科打诨,“你記得杉本鈴美這個名字嗎?”
“嗯?”
沒有故作遲疑,也沒有矯作僞裝,能從那下意識發出的音節聽出來,他是真的對這個名字很陌生、很疑惑。
“你最好現在記一下,殺人犯。”
我說,
“你的過去沒有結束,你殺掉的人又開口說話了。”
吉良吉影:“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又問:
“還有最開始那個問題,空條承太郎,不是東方仗助的那個親戚嗎,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是嗎?我還以為您調查過了呢,那天在車上,我提到承太郎先生的時候,您看起來也并非全無了解啊?”
“我隻是想确認你身邊有沒有壞人,小光。”他的聲音略微僵硬,很快又變成虛僞的柔和,“如果你有什麼額外的發現,應該更坦誠些,我們兄妹才是一道的,不是嗎?”
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我的問題你全都避而不答,這就是你想要的坦誠嗎?”
“我隻是想……”
“你殺人成瘾的事情有其它人察覺了端倪,已經找到佐和子那邊了——你猜猜都有哪些人?”
我再度打斷他,語氣不再掩飾嘲弄,說着誤導性的話語,
“如果你想跟我有‘默契’,那最好認真回憶,我們尊敬的父親沒有給你留下隻言片語嗎?他不是最愛你了嗎?
“想想該怎麼回答我的問題吧,兄長,承太郎先生約我放學後見面,我現在還沒想好要怎麼編故事呢。”
說着,我沒等他答複,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我再次确認手機時間,呼喚青蛙王子,讓它把我藏在了它的胃袋空間裡。
‘去吧。’我催促着它。
在儲藏室中的我無法直接感受到外界,但青蛙王子的視角能共享給我。
藏在它體内有優點,随着青蛙王子解除實體化,我也能自動進入隐身狀态。
可還是有缺點,盡管青蛙王子有一定的自主意識,但戰鬥中主要依舊依賴于我的判斷,藏在它體内,我就缺少了第一時間親眼直接感知事态并快速判斷的能力,兩雙眼睛合成了一雙,錯漏了不少信息,想看到的東西也不能立即看到,而是需要等待發出指令的延遲時間。
除非是狹小空間内的潛入作業,不然我還是不喜歡受困與遲鈍的感覺。
眼下卻是個合适的時機。
青蛙王子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吉良宅邸,我并沒有控制它去翻箱倒櫃,徑直找到離門口不遠的電話機,就讓它停下,靜默無聲地等待着。
我窩在儲物空間裡,輕輕吐出口氣。
我的已知條件不多,自然要追着唯一的線索不放。
倘若吉良吉廣的死也摻了水分,那這個深愛長子的父親最樂于待在哪裡——簡直太容易想到了。
懷疑、憤怒、沖動、糾結……那些被小林松子随機催動孵化的負面情緒,是否能讓吉良吉影急切起來,幫我找找他親愛的父親,問清楚那些過往的秘密呢?
借助着青蛙王子的視野,我打量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房子。
你藏在哪裡了呢?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