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撒旦把一個人類帶了回來？”

正在鏡子前欣賞着自己新容貌的瑪特爾吓了一跳，他皺起眉頭，瞟了一眼突然出現在沙發上的魔鬼：“奈菲特爾，你能不能打聲招呼再進來？”

然後他撩了撩自己蒼白的長發，張開四隻暗紅的蝠翼：“陛下把女人帶回來了，就在亞巴頓的宮殿，我剛才過去看到了……”

有着黑色藍紋長角的魔鬼蹙着眉頭，面色厭煩地打斷：“所以路西法這是什麼意思？”

瑪特爾收起四翼，從鏡子裡看了看他：“倒也不必如此排斥……”他輕笑一聲，轉身施施然走過去，坐到沙發上，倚靠着他的同伴。

他用手卷着對方的黑發：“我覺得她還挺可愛的。”魔鬼深藍的豎瞳看了他一眼，懷疑自己聽錯了：“誰？”

瑪特爾松開他的頭發：“那個女人。”他想了想，從奈菲特爾身邊坐了起來：“莉莉絲，她的形态是與我們不同的……我覺得那些見過她的靈也這麼覺得，她的形狀很可愛。”将手放在胸前比劃了幾下，他注意到奈菲特爾很不理解的目光，于是站了起來：“就像這樣……”

深淵的能量在瑪特爾身上重組，在靈質中重新調配了四種元素的比例……他看着自己的身體，就像變成了真正的人類女性。

在黑鏡前打量着這副身軀，白發紅瞳的魔鬼覺得這比之前的樣子更适合自己。他欣喜地看向奈菲特爾：“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到更有魅力了？”

黑發的魔鬼看了看他的新形态，不知為何有種不妙的預感：“是嗎……”他說，“我覺得和之前沒什麼區别。”

頂着同伴的死亡視線，奈菲特爾認定此事并不尋常：“路西法不做無用功……何況你覺得人類可愛，别西蔔可不這麼覺得……”

這下有好戲看了。

奈菲特爾因被迫來到地獄而忿忿不平的心情感到好受了些。

……

在一個灰發綠瞳的魔鬼将她帶到了一座有着巨大圓頂的黑灰色堡壘中後，莉莉絲就再也沒見過其他存在，就連路西法也不知所蹤。

不知是第幾次從門外拐回這個大廳，女人又被堆砌了滿牆壁和穹頂的彩色玻璃塊晃花了眼，它們組成了各種長着眼睛的樹，穹頂中央則是一隻大手掌，手心睜着一隻碩大的綠眼睛，凝視着所有來到這裡的生靈。

這個大廳困住了她，莉莉絲無法走出這裡。透過黑色的玻璃長窗，她可以勉強看清地獄的大部分地方正處于忙碌和建設中，許多靈通過使用他們的力量在火湖和懸崖峭壁上建構通道和宮殿。而她正在這個建築物的最頂層，這裡看似能夠總覽全局，可惜的是人類的眼睛沒法看穿深淵的全部。

地獄負面的影響使她的雙目感到鈍痛。她閉上雙眼，眼球仿佛被火烤到要融化。這便是人類□□的局限性，莉莉絲一邊唾棄着自身的弱小，一邊腹诽着魔鬼的承諾究竟算不算數……

就在她胡思亂想期間，一道沉穩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這就承受不住了？”

她猛地睜眼，發現自己右側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影。濃濃的綠眸如同頂級的祖母綠，深褐色的盤發和漆黑的高領長袍盡顯端莊。這個披着黑鬥篷的魔鬼伸出手指敲了敲玻璃窗，偏頭對她說：“一場偉大的試驗正在進行，以你的眼界卻無法将其收錄——可悲。”

女人看着他彎曲的黑色犄角和冷硬的面容，咬了咬唇：“請問您是？”

别西蔔收回手，兩手交握在身前，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人類，我隻是來告訴你，來到這裡是你錯誤的選擇，對于你那可笑的、妄想強大力量的願望。”

莉莉絲盯着他，盡管這不友好的能量侵擾讓她難受，但她還是反駁了：“我的願望并不可笑！倒是你這魔鬼特意的告誡令人發笑，多此一舉。看來這地獄的‘事業’沒讓你得到教訓，反倒是生出閑心。”

堕天使的眼瞳似貓眼石般析出細長又亮綠的弧線，看向莉莉絲的一眼讓她遍體生寒。接着他微微勾起嘴角，盯着眼前這大膽妄言的人類：“看來人類都像你這般厚顔無恥。”

黑發的女人一時噎住了，她有些不服氣：“憑什麼說我厚顔無恥？”

魔鬼冷笑一聲，然後冷眼看着她：“就憑撒旦陛下幫你從伊甸園中逃脫，你還妄想利用他擺脫人類的原罪、追求超越人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