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事情自然要上報,晌午時候衙門派人來要抓走趙秀才,但見到滿身綠芽的趙秀才,衆位官差齊齊低吸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瞞不住,鎮長一五一十将原委道出,捕快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握緊腰側的刀柄。“綁住帶走!”
趙老太忽然跑進屋裡,頭發淩亂狀似瘋魔,嘶喊着誰帶走她兒子,她就吊死在誰家門前。
鎮子百姓們圍在趙家門口,指指點點,趙老太哭哭啼啼,一時僵持住。
捕頭問:“若是被邪祟擾亂心智,為何不找人解決此事?我來的路上瞧見道邊坐着個算命先生,叫他來試試。”
神婆都不行,一個算命先生能行嗎?可事已至此,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算命先生被請來時是笑眯眯的,但看見趙秀才後怎麼都笑不出來了,連忙搖頭說沒辦法。
“柳先生,你再看看。”
算命先生姓柳,正是地動那日黎臻在路上碰見的外鄉人。他搖頭道:“此種情況,聞所未聞啊。”
屋裡登時寂靜下來,所有人都心下一沉。不止是因為趙秀才沒有辦法救治,還有對邪祟的恐懼。如果自己有一天這樣了怎麼辦?
日子終歸要過下去,地動已經過去了幾日,鎮子裡百姓修葺房屋,整理好心情,又恢複以往的生活。隻是街道上行人雖不少,但大多行色匆匆少有之前歡聲笑語的模樣。
廖大夫的看診攤子生意不錯,大多數是因着之前他看診感念恩情過來看病,人來的多名聲就越響亮,竟然一早就有人排隊等着看診。
廖大夫收了小聾子當徒弟,便讓他在一旁聽着,時不時的考驗他。小聾子虛心好學,還真學的很快,可有一樣讓廖大夫頭疼不已,為此沒少訓斥小聾子。
“昨日剛教過你,‘當歸’二字是這麼寫的?”
身為大夫,自然要會寫字開方子,可小聾子一天學堂都沒去過,怎麼可能會寫字?廖大夫每日教他幾個藥名,拉扯着教着實心累。
小聾子撓頭,看不出自己哪裡寫的不對,桌子旁露出一雙水靈清澈的大眼睛,糯糯的聲音道:“你多寫了一橫呀,這裡也不對,要寫長一點才行呢。”
“阿臻,你怎麼會的這麼多?”
黎臻個子矮,兩隻手扒着桌子,踮起腳尖才能看見桌面。小孩衣着幹淨,樣貌也生的讨喜,就是頭發歪歪扭扭,潦草的很。
這些日子黎臻的發鬓都是宿星給梳的,邊梳邊惡狠狠的道:“我是你家奴隸嗎?還是你給我錢了?吃我的住我的,還得讓我侍候你!”
這段話每天早上他都會說一遍剛開始黎臻還聽害怕,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小孩歪着腦袋看小聾子 ,發鬓更歪了,瞧着有些調皮可愛。
“我會的,這些很簡單呀。”黎臻可是黎家少主,是從小就被靜心培養的繼承人,會寫的字兒多不足為奇。
宿星收回視線,繼續叫賣自己面前的兩隻山雞。
總得想維持生計的法子,所以宿星冒險進山,打到獵物就走,還沒碰到什麼危險。
隻是酒樓飯館各家生意不好做,兔子沒賣出去,隻能自己來賣,眼看着快晌午了依舊無人問津,宿星不免有點着急。
“宿星哥哥,你說行嗎?”正走神時有人叫他,是黎臻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同他說話,蹲在他面前,兩隻手捧着臉蛋,等他回答。
“什麼行不行?”“就是讓小聾子和你一起學寫字呀?我可以教你們倆。”
宿星忽地面紅耳赤:“胡說什麼!”
不少人朝着這邊看過來,還有人笑着問黎臻,“你教他寫字?”
“對呀,”黎臻年紀小,心思單純且實話實說,“我會教寫名字還會…”
“唔…”不等說完就被宿星一把拉到一旁,捂住嘴巴。
“小孩子不懂,瞎說的。”
他也才七歲而已,衆位大人也拿他當孩子看,隻當兩個孩子打鬧,沒當回事。
小聾子走過來,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腦袋。“宿星啊,師父說我認識字太少,讓我天天去跟阿臻學一個時辰。”
知道宿星也不會寫字,想着黎臻教一個也是教,兩個也一樣,正好順帶教他。
宿星面上紅暈褪去不少,又恢複以往那般面無表情。小少年一手背在身後,故作高深道:“我和你不一樣。”
小聾子好奇了,一樣都沒上過學堂,怎麼就不一樣了?
“我會寫自己名字。”宿星擡起下巴,語氣驕傲。
小聾子頓時無語。
“行行行,你厲害。”
……
敲定每日晨時去後,小聾子就去給廖大夫幫忙了,宿星瞥了一眼蹲在他身邊的小孩,問:“你怎麼不過去?”
之前就是廖大夫帶着黎臻,人來人往的熱鬧,還總有人看孩子可愛逗兩句,偶爾能得到糖塊和搞點。宿星記得小孩說真希望能天天和廖大夫上街。
地動後在家呆了好幾天,今個兒一早知道要來上街時還高興了許久,怎麼賴他這不走了?
“因為更想和宿星哥哥呆在一起呀。”
小孩歪着腦袋看他,眼睛幹淨無邪。宿星有刹那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