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聾子和黎臻呆的時間久了，和大黃說話時便有些像黎臻，廖大夫看乖徒弟和大黃對話，搖了搖頭。

大黃聽不懂人話，這傻孩子。

放神仙草時候，廖大夫存了私心，多放了一片。這鍋藥，小聾子也能喝一碗。

……

回去的時候很是順利，沒碰見什麼邪祟，也或許他們一路殺邪祟，那些東西害怕逃遠了。

眼看着就要進石門，宿星拉着黎臻小聲囑咐道：“我們就是回去看看，不許說話，不許被他們發現，知道嗎？”

黎臻不知道，“他們”指的是誰，還有，為什麼不能被發現？但宿星哥哥這樣說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黎臻重重點頭說好。

倆人跨過石門，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随處可見被他們弄死的邪祟屍體，比正常屍體腐爛的更快，或許有的早就死了，因為傷口翻開，裡面的内髒已然生蟲。

宿星看見都覺得惡心，黎臻直接幹嘔，彎腰嘔了半天，什麼都沒吐出來。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宿星說道。

黎臻氣都喘不勻了，但意料之外的堅持。“不，我要去，宿星哥哥，踏雪從未吃過人，它隻是不想讓别人帶走它的主人。對，就是那些神仙草。”

宿星拿小孩沒辦法，隻得帶着人往裡去。路上小聲問黎臻發生了什麼，試圖從蛛絲馬迹推測出事情真相。

“看，那就是踏雪！”

還是那棵大樹，青綠茂盛的大樹透着無限生命之活力，可樹下的一團影子，卻猶如死物，暮氣沉沉，一動不動。

“奇怪，柳先生怎麼不在？”

宿星按住黎臻的肩膀，不讓她貿然出去。柳先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宿星對他甚是提防。

黎臻這次聽話了，安安靜靜站在樹後，不過眼中帶了焦急之色，看來很想去看看踏雪如何了。

“它身上為何沒有捆仙索？”宿星皺着眉頭，他才幾歲，涉世未深自然想不到人性的惡，也想不到牧野所想，恐怕柳先生已經把踏雪殺了。

宿星隻是覺得哪裡不太對，“我們再等一會，就回去了。”

黎臻不大樂意，撅着嘴。“你不是說好了陪我看看踏雪怎麼樣嗎？”

宿星一時無語。

他那是糊弄小孩，怕小孩作鬧一路随口說的。罷了，答應都答應了，那就弄清楚好了。隻是妖物沒被鎖住，他着實不敢接近，而且柳先生也沒現身，就意味着他在暗處，宿星心中越發忐忑。

黎臻前面是大樹，身後是宿星，能感受到他繃緊的身體，緊張情緒是會蔓延的，黎臻也繃着一張小圓臉，大眼睛滴溜溜的轉。

雖然她不知道在看什麼。

宿星比她身量高，自然也看的遠一些，四處看了半響，他瞧見遠處石頭後，好像露出一片衣角。

柳先生？他躲石頭後面做什麼?

“你看見踏雪了，也放心了是不是？那我們回去。”

黎臻皺着一張小圓臉。“可是踏雪一動不動，宿星哥哥，我們過去看看吧，踏雪不會傷害我的，那兩次它都沒有傷害我呢！”

這倒是真的，而且宿星看的分明，踏雪隻對柳先生下過手，不知道是因為記恨他來摘神仙草還是什麼原因。

宿星猶豫片刻，實在受不了小孩無辜大眼睛淚蒙蒙看他，從背後取出借牧野的長劍，又把自己葫蘆給了黎臻。

“有不對就跑，明白嗎？”

黎臻點頭說知道了，兩個人就朝着樹下出發。

走的小心翼翼，沒發出一點聲響，那隻黑貓一動不動，整個腦袋藏在身體裡，尾巴圈住自己，瞧着像是睡着了。

宿星又擡頭看了眼遠處的柳先生，奇怪，他也沒動，莫不是在石頭後睡着了？

還有一丈遠時候，宿星不讓黎臻往前去了，他道：“就站在這。”

黎臻心不甘情不願地哦了一聲，喊黑貓道：“踏雪！”

蹭的一聲，原本安靜如石頭的黑貓竟然立刻站了起來，兩隻如寶石的眼睛朝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尾巴甚至立了起來搖晃兩下。但幾個呼吸間，它就像是支撐不住似的，搖晃着趴了回去，尾巴和耳朵一樣耷下來。

眼睛半眯着看向黎臻的方向。

“看，我就說吧，踏雪不會傷害我的。”

或許是見過畫面中乖巧可愛的踏雪，或許是因為兩次的手下留情，黎臻不知怎麼回事，對這隻通體黑色的大貓頗為喜愛，甚至敢走上前去。

宿星要阻攔黎臻，沒抓住小孩，隻能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黑貓果然沒動，隻是靜靜的看着黎臻。黎臻都走到它爪子邊上了，它還是安安靜靜的不動。

“踏雪，你叫踏雪對吧？”

黑貓的尾巴晃了幾下，掃過草地，頓時将一片花草給壓塌了。黎臻沒瞧見，她蹲下查看踏雪的爪子，發現它渾身是傷，方才隔着霧氣看不清楚，走的近了才發現血液混合在毛發上，都打绺了。

“宿星哥哥，我們幫幫它吧？”

幫妖物？怎麼幫？

黎臻隻想幫踏雪，但想不出辦法。還是宿星腦子轉的快，他道：“幫它治傷？我這有廖大夫給的外傷藥，不知道它能不能用。”

“能的能的，”黎臻滿口應下，生怕宿星不肯給藥。

宿星拿着藥緊皺眉頭，“現在它不動，不代表一會也不動，若是傷人，可别怪我不客氣。”

“哈~”黑貓張大嘴巴朝宿星哈氣，宿星立刻抽劍，黎臻趕忙擋在宿星前面，一隻手摸向踏雪的爪子，“這是我的宿星哥哥，踏雪，你别傷害他。”

好像聽懂了，踏雪閉上嘴，但它把被黎臻壓着的爪子拿上來，反而壓在黎臻手上面。

“我來給它上藥。”黎臻道。

叫踏雪的妖物似乎對黎臻當真沒有敵意，但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有一部分是柳先生他們造成的，但其他的不知從何而來。

藥不夠，手頭也沒東西，最重要的是，黎臻不會上藥。她隻能找到最嚴重的露出血肉的傷口灑上藥粉。踏雪吃痛，整個身子繃緊，但隻要黎臻輕聲叫它名字再撸它幾下，它就會乖順下來。

“你的小刀。”黎臻從踏雪毛發裡找到被毛纏住的小刀，拔下來的時候還帶着血珠子，交給宿星。

宿星眉頭一直皺着，他有些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柳先生叫他們來取神仙草，他們來了。碰見妖物他們對付，妖物将柳先生傷了後逃跑。但現在，妖物就在眼前，卻沒傷人……

宿星這些年自己過活，靠的就是聰明頭腦，他似乎摸到什麼，但一閃而過沒抓住。

“不疼的，踏雪你再忍忍。”黎臻碎碎念的上藥，踏雪每次身子弓起要暴走時，她都會叫它名字，神奇的将它安撫下來。

一瓶藥上完，才勉強治了兩處傷口，黎臻突發奇想，“宿星哥哥，我們帶踏雪走吧，去找廖大夫治傷。”

“噓~”宿星站直身子，視線看向遠處，用手指比劃示意她噤聲。

黎臻側着耳朵，似乎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同時還有讓她頭皮發麻的咀嚼聲，像是……像是什麼東西在啃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