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紀老三最開始是打算把這個字用給自己的孩子的,可他同何氏隻生了一個兒子,是以這個娍字就留給了自己的孫輩。
雖說還有紀枝這個名義上的女兒,可她到底不是紀家的人。
若是之後她的父母尋了來,她是得跟着回去的,那她在紀家的點點滴滴包括名字就都會被抹去。
紀老三不清楚他的母親為何要留下這個字,但他知道這個字關乎着紀家,也關乎着他的身世,所以這個線索不能被抹去。
而這個線索也是真的起了作用,周姃當初知道紀娍的姓名之後心裡就有所懷疑了,隻因娍這個字用在名字裡實屬罕見。
可是那些日子朵兒剛摔傷了腿,她也沒能分出心來細想,直到她看見了紀娍的祖父,竟長得和京中的紀媤姨母頗為相似……
“紀媤姨母在京中,”周姃轉過頭看着何氏緩緩道:“還是穩妥些比較好,我先修封書信回去……”
“好!真是有勞……”
話說了一半,何氏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她側着身子看着紀老三:“你那個……那個玉墜子帶着呢麼?”她邊說邊拍着自己的脖子比劃着。
何氏雙手捏着紀老三的雲紋玉墜:“夫人,這是娍丫頭的祖父打小就一直帶着的,同家人走散之前就帶着的,您看看要不要随着信一起寄過去……”
“先不了吧,若是到最後發現是一場……”周姃頓了頓,接着道:“中途丢了就不好辦了,你們還是先自己保管着。”
“哎,哎……”何氏弓着身子點了點頭:“都聽夫人的。”
那日之後,何氏就總記挂着這件事情,做鞋時想,挑柴時想,煮飯時也想……
她不知道這裡的信送到京中要花費多少時日,也不知道京中的信送到這裡要花費多少時日,她甚至都不知道周姃到底有沒有寫信到京州。
今日一看見隋府的人,她的一顆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兒……
前些日子來給小婵送銀子的随從對信件一事一問三不知也情有可原,畢竟送銀子這種事情不需要周姃親自交代,她身邊的嬷嬷肯定早就安排妥貼了。
但是今日不一樣,因為今日來的是周姃的孩子,是隋府的大管家,是營裡頭的将軍……
何氏看着這些人,目光懇摯又殷切,看得楊将軍頻繁挺直腰闆,還以為自己買豆腐是做了一件天大的事,看得沈管家多次示意不必着急,飯晚一些吃也沒關系……
現下飯都吃完了,也沒人主動找她向她提及信的事情。
“莫非當真是一場誤會?”何氏這麼想着可還是心有不甘,于是向隋言朵主動提起了周姃。
一旁的隋言朵懵懵懂懂,“我母親?我母親好着呢,她這些日子都沒罵我沒罰我抄書呢……”
“那是朵兒乖巧……”何氏好不容易才擠出一絲笑容。
“對了,祖母,我母親好像有話要同你說……”
隻聽“啪”的一聲,何氏手中的碗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碎片,她的聲音也因為顫抖而變得有些破碎:“當真?夫人……你母親她……有什麼話要同我講?”
“母親當時将我支開了,我沒能聽見,她都告訴我哥哥了……”
隋言朵的話還沒說完,何氏就沖了出去,外面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了,她着急忙慌地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在雪地上,竈房裡的人見着她這番模樣都吓了一跳……
正拿着掃帚清掃碎片的趙氏婦見狀忙喊紀娍跟上去,讓她扶着些,紀娍就這樣跟着何氏一起進了李家的竈房。
李家竈房裡吵吵嚷嚷的,紀老三和李山李至父子兩個同楊将軍沈管家聊得正起興,李信和隋言意兩個人坐在旁邊也不知道是在聊些什麼。
“隋言意。”見何氏嘴巴直抖就是發不出聲音,紀娍便替她開了口……
隋言意應聲,起身走到她們祖孫二人的面前,紀娍之前沒顧得上細看,這下站在了身邊才發覺他長高了不少,如今紀娍隻能到他肩膀處。
沒等隋言意開口,何氏就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母親……周夫人她讓你帶的話是什麼?”
何氏沒有避着紀娍。
而紀娍此時對這些事情還是一無所知。
紀老三是幼時與家人失散才來的紅石村,周姃在京中的那個紀媤姨母聽起來像是紀老三的妹妹……
這些事情她之前從未聽何氏還有紀老三說起過。
所以,隋言意帶來的這些話,她聽得有些雲裡霧裡……
“我母親說信已經寄出去了,不過因為不是公事,所以沒有用驿遞,而是找了信客跑這一趟。時間肯定要久上許多,她請您别着急,若是收到來信一定立刻來告訴您。”
何氏不住地點頭,她的心終于能放進肚子裡了:“好!好!真是有勞周夫人了。”
“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信?往哪裡寄?給誰寄?”
“娍丫頭,你祖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