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姑娘?她們就該白白丢了性命?”
“你們懂什麼?”
“那可都是湖神的安排,幾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您當初無奈之下,将我小姑扔到了紅石村的村口,不就是希望她能避免掉做祭品上祭台的命運麼?”
“你們這些人明明自己就有所選擇了,卻還大言不慚的讓衆人相信什麼神的安排。”
“陳巫公,您不覺得您這話太可笑了麼……”
那陳巫公或許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這一日的。
在寒冬臘月裡大雪紛飛時被人擾了清夢不說,還得被幾個十幾歲的孩子給指着鼻子罵,縱使他再覺得紀娍的話有道理,心裡還是有些氣不過。
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他瞪着眼睛将那三個十幾歲的孩子看了又看,那李至便不說了,慣是個不分輕重的,還有那紀娍從小就沒個姑娘家的樣子,哪裡都要湊熱鬧誰家都想去出頭,能做出今日這種事也不奇怪……
可剩下的那個長得細皮白肉的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我不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隋言意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是與紀娍姑娘道合志同之人。”
陳巫公皺着眉頭掃了他一眼,隻見他身着錦衣繡袍,看上去氣度甚是不凡,便知他不是那些潑皮無賴。
罷了罷了,陳巫公知道,自己若是不答應他們,怕是以後都沒個安生日子過了。
再者他也覺得紀娍說的确實有道理……
細細想起來,當真是每一到年底那湖邊祭将要舉行之時,他心裡總要為紀枝擔憂些日子。
當然最重要的是,那個什麼能保一方民衆的湖神,他陳巫公是不相信的。
若是那個湖神當真存在,當初他在湖邊祭堂跪了整整兩日,他妹妹為什麼還是死了?
若是那個湖神當真存在,那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又為何會平地青雲、康健無虞?
這巫公他其實早就不想做了,可是有這層身份在有些事情做起來要正當許多,譬如他可以利用這個身份,陪着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過生辰、過除夕……
陳巫公看了一眼紀娍脖頸間的麻布,猶豫了許久才開口:“說說看,你們……想要我怎麼做?”
“我聽說,幫役的招募一直由您負責的,對麼?”
陳巫公疑惑地點了點頭。
“今日前來,是想請您協助,将仆手和随祭人這些全都招成我們的人。”
“兩日之後?”說到這裡,紀娍擡頭看了一眼隋言意,對方略一沉思,沖着她微微颔首。
“兩日之後!”紀娍加重了語氣:“我會給您個名單,到了招募那日,仆手和随祭人采用名單上那些就行了。”
“好!沒問題!”
三個人離開了陳巫公家,又踩着厚厚的雪重新回到了紀家的草棚下。
之前的火堆已經滅了,幾個人又開始輕手輕腳地搬柴生活。
“你們那個什麼名單,兩日……來得及麼?”李至的臉和耳朵被凍得通紅。
看着他通紅的耳朵,紀娍不免有些好奇:“李至,你都不問問我要做的是什麼事情,你就敢跟着我忙活。”
“能有什麼事情?”李至抽了抽了鼻子,“你向來主意都大,可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情從頭到尾就隻有一件。”
“是什麼?”不知道什麼原因,紀娍聽到這裡有些驚訝。
“當然是……好事阿!”
“快别廢話了,再耽誤下去何祖母就該起床了!”
李至搓了搓手:“我可聽我娘說了,早飯有包子,餡兒都和好了。”說到這裡,他一臉的沉醉:“羊肉餡的大包子,我還沒吃過呢!”
紀娍白了他一眼。
與他們一堵牆之隔的楊奪錦聽完了李至的話,瞬間就來了精神,怪不得夜裡一直能聞到包子的味道呢,他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嗅覺出了問題了。
沒想到自己真的是和包子餡兒共度了一整晚……
哦!差點忘了,共度一整晚的還有外面那個幾個小孩兒……
雖說被這幾個孩子給吵得一夜沒睡,但是一想到熱乎乎的剛出籠的包子他馬上就能吃到了,楊奪錦現在的心情竟格外舒暢。
一個不小心,就笑出了聲音。
“誰?”李至一臉謹慎地看了看四周。
隋言意伸手指了指竈房,“是楊将軍,他都聽了一晚上了。”
“一晚上?”紀娍甚是詫異。
“我到這裡時,他就是醒着的狀态。”
“可……你是怎麼知道的?”
“聽出來的……”
“他有刻意在隐藏自己的呼吸,習武之人熟睡時的呼吸該是什麼樣子的,我非常清楚。”
“棋差一着啊!”楊奪錦無比懊惱地閉上了雙眼。
“那我們的計劃……”
隋言意擺了擺手:“無妨,有件事情,眼下若是沒有他,我們做不成。”
紀娍稍一沈思就了然了隋言意所指,她起身敲了敲竈房的門:“楊将軍,還望您能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