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紀娍第一次見到佝背婦人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距紀娍知道青姐兒的事情也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在這一個多月裡,這位婦人,青姐兒的母親……可曾有探聽到關于青姐兒的一絲絲消息?
白色的鬓角和房檐上的積雪一樣晃眼,紀娍的眼睛變得又酸又澀,她迅速低下了頭……
“你們是從哪來的?”那婦人走近兩步:“瞧這一身的寒氣,先進來暖暖身子吧。”
紀娍擡起頭,看向婦人:“我是來找福丫的姐姐的……”
“找誰?”那婦人正要轉身,聽見紀娍的話就停下了腳步。
“福丫的姐姐?您認識麼?”
“福丫?”
“對!大原村的福丫……”
“大原村……”那婦人想了一小會兒才開口:“我知道。”
“那她姐姐現在還在這兒麼?”
白鬓婦人并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有些急迫地反問紀娍:“你是來找福丫的姐姐的?”
“為什麼?你同她家是什麼關系?”
“還是說……你有福丫的消息?”
“隻是與福丫的姐姐有過一面之緣,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找到福丫……”
那位婦人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那姑娘早就不在這兒了,她當初是一個人逃了婚出來找她妹妹的,後面又被家人帶了回去,逼着成了親。”
“她家裡人本來也不想找……”
“之後,我就沒見過她了,至于福丫……我也不清楚……”
“那您呢?”
“您也是出來找孩子的麼?”
“哎,也是出來找孩子的。”
“找了多久了?”
“半年多了……”
“半年?那您有想過……”紀娍看着婦人的背,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想過,怎麼沒想過。”
白鬓婦人艱難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到了現在,所有好的、不好的我早都已經想過了……”
“每次有了信兒,結果撲了空的時候,我都會這麼想……要是她真的不在了,我就去把她帶回家,有仇報仇,有冤申冤,哪怕得豁出命呢……我好歹能知道她明日就不用受苦了……”
“我如今最怕的就是她落在哪兒正遭着難……我能早一日找她回來,她就能好過一日……”
“活得好,活得将就便都罷了,可若是日日都要吃苦要受罪要被人糟踐……那還不如……”
“青姐兒她……”
“你怎麼知道我女兒叫青姐兒?”
“你認識她?你有她的信兒?”
“她怎麼了?她在哪兒?”
紀娍伸出手擦了擦眼角。
“她不在了……是不是?”
“嗯。”紀娍艱難地點頭。
婦人踉跄了兩步,差點摔倒,多虧了楊奪錦一把将她扶住。
她的背本就佝偻着,現下青姐兒的消息又讓她的背變彎了許多,她拼命地把嗚咽聲壓下去,顫抖着問:“我們青姐兒……她現在在哪兒?有墳冢麼?”
“現下,我們還不知道,但是……”
婦人擺了擺手打斷了紀娍的話,扒着心口蹲了下去,哭聲沉悶、壓抑,她的肩膀不住地抖動着,像是要将她身體裡的最後一絲熱氣兒給抖落個幹淨。
“我們青姐兒她是在哪兒丢的性命?我可曾去過那裡?我是不是錯過她了?”
“花閣……”
婦人擡起了頭,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不!不會是那兒!我們……一開始就……托了人到那兒去找,沒有,那裡面沒有!”
“花閣旁邊有座無名木樓……”
“那木樓……無門無窗……”婦人哭得哽咽難言,她痛苦地皺起了眉頭:“無門無窗……鎮子上都知道……那兒是個懸乎的地方……”
“那裡面沒人進得去,也沒人敢去……”
“那座木樓……可以進去,門就設在花閣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