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去看大夫?為什麼不上藥?”
“祖母帶着我去看大夫了,也為我上藥了,每一次都親自為我上藥了。”紀娍說着又取下自己的腰包晃了晃:“就連你前幾日讓灰雀送來的藥我也用了。”
“可那些事情是日日都要做的,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才變成這樣的,不過,這些疤對我們這些需要勞作的人來說再正常不過了……”
紀娍心中奇怪,上次分明就搪塞過去了,怎麼他今日又非得問個究竟呢,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可是覺得我手上這些傷痕難看?”
“日後這些事情你别再做了,我給你……”
“為什麼?”紀娍有些失望:“手本就不是為了好看才存在的,而是為了幫助我們更好地生存、生活,它從來就不需要具有觀賞性。”
“若是你覺得難看,若是你覺得這些傷痕讓你心煩,我們日後别再見面就是了,我該做什麼,想做什麼,要做什麼,不是你說了算的。”
“我沒有……”隋言意走到紀娍的身邊,從她手中接過腰包,悉心地為紀娍手指上的新傷搽起了藥,那新傷看起來應該由是什麼特别尖銳的東西造成的,傷口又深又細又長。
“我沒有覺得那些傷痕難看,”他歎了口氣,語氣極為緩和。
他怎麼會嫌棄傷痕難看呢?
這麼多年一直待在軍營裡,見過的傷痕數都數不清,那些傷痕是将士們保家衛國之時留下來的,是戰功,是榮譽。
而他自己習武,成日都離不開刀劍,自然也避免不了自己身上的傷痕。
如此這般,他怎麼會覺得傷痕是難看的、是讓人心煩的東西呢?
“我隻是看見這些傷痕就會想起你受傷時的樣子,”他指着紀娍指尖上新長出來的那塊,問道:“疼麼?”
“早就已經不疼了。”紀娍邊說着邊把手抽了回來。
“我問的是你受傷時……”
紀娍搖頭,沉默片刻後,又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尴尬,隋言意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藥,突然指着自己的臉開口問道:“臉是需要具有觀賞性的東西麼?”
“别人的我不清楚,但你的那張……是。”紀娍被他這句話給逗笑了,也有了同他逗趣的閑心。
夕陽沉入大地,漫天紅霞也早已沒了蹤影,灑金街上陸陸續續點起了燈籠。
紀娍指了指黑黢黢的天空,道:“這下真如你所願了。”
“那我送你回家?”
“你先回去吧。”紀娍沖他揮了揮手:“茶樓裡還有些事要忙,等下姑祖母會安排馬車來接我的,你放心吧。”
“記得岑大夫的話,魚、蝦、蟹還有雞、蛋這些千萬不能吃,還有酒也是不能喝的。”交代完這些,她就一路小跑回了茶樓。
今日招待東客花了許多時間,是以茶樓裡面那些新送來的幹花都沒來得及清點、分裝。
兩日之後,東客先生的場子一起,茶樓中的夥計定是要忙得腳打後腦勺,到時候現場分裝肯定是來不及的。
于是,紀娍就想着将那些花茶提前分裝出來,到時候按固定好的分量進行售賣就能省事不少。
“小掌櫃這好法子是從何處學來的……”茶樓的夥計一邊裝着花茶,一邊稱贊道。
“我門家店鋪旁邊就是一間花茶店,裡面的花茶都是這樣分裝好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紀娍立刻閉上了嘴。
“旁邊是花茶店麼?”一個夥計從一堆幹花裡探出頭問道。
紀娍思忖許久都沒想到合适的說法,便想着随便撿個說法糊弄過去:“我的意思是……”
“你是說咱們鎮上雪花軒是賣花茶的?”李至突然打斷了紀娍,頭也不擡地說道:“我一直以為那是一間專賣女子愛用的胭脂水粉的鋪子呢,原來竟也是一間花茶店,我竟才知曉。”
紀娍心虛地笑了笑:“是啊?你怎麼才知曉呢?”
李至的話沒說錯,那雪花軒确是間胭脂店,而方才紀娍口中的那間店鋪指的是她穿書前經營的那一間。
紀娍不愛喝白水,杯子裡總是要泡一些什麼才行。因此,隔壁那間花茶鋪子她可是沒少光顧,各式各樣的花茶她也沒少喝,什麼養肝養心的、美容清火的、延年益壽的、補氣養血的,隻要不是白水,她什麼都能喝……
加之那間鋪子的老闆與她年紀相仿,所以她平日也愛去找人家聊天,什麼花能跟什麼花搭配,什麼花不能跟什麼花搭配,她也學了許多。
到了灑金街後,她認識了岑大夫,就把自己憑着記憶配出來的應季花茶都讓岑大夫過了目,确認無誤之後就讓她那位姑祖母按照方子上列出來的那些去訂貨了。
茶樓這次活動,她備下的是能生津止渴的烏梅和蓮子心這些,隻因她打算趁着這次活動也宣傳宣傳自己的瓜子。
客人隻要買了茶樓分裝好的茶包就可以進店裡免費聽書了,除此之外,紀娍還安排了夥計額外贈送那些顧客一小碟瓜子,這瓜子是個一旦吃起來就讓人停不下來的東西,吃多了還容易口幹舌燥的,這時候,那些能生津止渴的茶就能發揮作用了。
雖說那些客人已經買了茶包,可遠茶到底是解不了近渴的,他們要是想繼續聽書,就隻能點了茶樓裡頭現成的茶水來喝。
這樣一來還有個好處,便是可能會有些客人喜歡烏梅或蓮子心的味道,也可能會有客人覺得烏梅和蓮子心生津止渴的效果很好,而這些客人很可能會在離開前再買上一些分裝好的茶包帶回家去……
所以雖然現在已是九月末了,但他們茶樓裡備下的全是能生津止渴的烏梅和蓮子心這些……
“也就是說,會有客人同一日九就能在我們店裡花三次錢?”
紀娍欣慰地點了點頭,指着李至道:“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