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些丈菊了,長勢那麼好……”說到這兒,李至又想起了那兩場大火,一股怒氣突然就從心底湧了上來,臉色霎時就變了。
紀娍知道李至在氣些什麼,不止是他,所有指望着田地吃飯的人都忍受不了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糟蹋從土地裡長出來的東西就是天大的錯。
地裡種的那些丈菊燒起來的時候,村子裡的人都慌了,不計平日裡與紀家有沒有過節,都跑去救火了。
你一桶水我兩筐土的,忙活到大半夜,好不容易才救下來一片丈菊。
怕大火複燃,村子裡有人自告奮勇守起了夜,而在得知大火是有人故意為之之後,還有人悄悄地給紀娍送去了線索。
自從種起了丈菊,紀娍不做生意的時候就一直待在地裡頭忙活,鋤草澆水,趕鳥逐鼠,俨然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農人了,所以她非常能理解李至這股子突如其來的怒火。
“沒事兒,好在剩下的那些丈菊長勢也還不錯,就算多留了些種子也還有我們要用的……”
參加完定遠府的婚宴,紀娍并沒有直接進京,而是先回了一趟太康府,把七月份收下來也已經曬好的那些葵瓜子打包一同帶進了京中。買了需要的香料,跟李至一起忙活了許多日子做出來好幾鍋。
這次除了紅棗和椒鹽,她又新增了菊花和綠茶的,雖說量不多,可若是隻贈送三日的話,是足夠的。
“倘若那些客人嘗試過後,都想買呢?總不能讓他們再等一年半吧?”李至有些擔憂:“但那時,之前的客人可能早就忘了之前在紀家茶樓聽書時吃過的那一小碟瓜子了……”
“大不了……大不了到時候我再讓東客先生來擺幾日場子嘛。”
與此同時,隔壁客棧裡面,一路奔波日夜兼程好不容易才趕到京城的東客先生突然驚醒過來。
“見鬼了,也沒做夢怎麼就醒了?”他翻了個身合上眼準備接着睡覺,這才發覺自己窗前站了個人……
“醒了?”
這聲音對東客來說并不陌生,他一隻手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擾人清夢就有些失禮了吧。”
“我已經賠禮了。”
東客起身點燃了燭台,指着桌面上多出來的那兩壇酒,喜道:“八月桂!”說罷,就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前給自己斟了一杯,“一起喝?”
“不了,我得……”隋言意說着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口:“遵醫囑。”
東客笑了笑,仰起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次想問些什麼?”
“娍兒她找你來當真隻是為了茶樓?”
“是。”
“上次,你同我說過,無論日後娍兒讓我做什麼,我都要答應她,卻不肯告訴我原由,今日我若再問,是不是依舊得不到答案。”
“當然。”東客拍了拍酒壇子:“老規矩,兩壇酒兩個問題。”
隋言意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若非是娍兒需要,我今日就可以了結了你。”
“上次,你就是這麼說的。”
“快些回去吧,若是現在下樓,還能趕得上送她回家。”
戌時過半,東客的話音剛落,就有一輛馬車在紀家茶樓前停了下來,隋言意怕被紀娍發覺自己沒有遵從她要早些休息的叮囑,遂立刻翻出了窗子,逃也似地融入了冰涼的夜色裡。
一輛馬車從灑金街出來,在月光的照耀下緩緩地朝着城東駛去。
兩日後,晨光初現之時,這輛馬車又由城東紀家駛出,一路朝着灑金街而來。
這日是十月初七,京城的秋意正濃。
西風乍起黃葉飄零的景色與以往十月上旬的京城景緻并無什麼不同。
不同的是今日的灑金街,卯時末刻,樹上的薄霜還未消散呢,街上就已經車馬如龍,人流如潮了。
這麼多人起這麼早排這麼長的隊,為的隻是到紀家茶樓中聽東客公子說一場書……
“當真隻需要三兩銀子買上紀家一包茶,再出二兩銀子的場地費就能進去聽東客公子說一場書了?”
“平日裡頭,進這位東客公子的場兒最少怕是也需要二十兩銀子吧……”
“二十兩銀子算什麼,最難的是平日根本就遇不到東客公子的場子呀。”
“當真有那麼難?那這紀家茶樓不會是騙人的吧?”
“不是騙人的,這位東客公子兩日前就進京了。我家公子得知消息後還派人去送了邀帖,要花重金請讓他到府裡去說一場,誰知道人家東客公子給拒絕了,說已經答應了紀氏茶樓的小東家。”
“我家夫人也被拒了,所以我這一大早就來排隊了。買一包茶隻能進一個人,我得買上十好幾份兒呢。”
“啥……尚書夫人都被拒了?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