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府這個年下,天氣一直不好,雪斷斷續續地下了好些日子,直到正月初十才停。
這天一大早,隋言意就騎着馬離開了軍營,直奔着紀家而去,剛進紀家的門就看見正蹲在院子裡曬太陽的紀娍。
“隋言意,”紀娍聽見聲音,忙站起來向門口看去,她的語氣中全是驚訝:“你怎麼來了?”
“我要回太康府,順路來看一看……”
“回太康府,你一個人?飛鴿和灰雀呢?”
“我讓他們倆先去了。”
“事情……都解決好了?”
隋言意點了點頭:“我同三皇子來到太康府之後,一起去了一趟軍營,這把匕首就是在那之後出現在我父親的營帳中的,我父親他以為匕首是我們留下來的,也就沒想太多。”說罷,他将那把匕首拿出來給紀娍看。
通身都是油潤細膩的綠翡,花枝柄月牙身,鞘口刻着單隻雀眼紋,猛地看上去隻是一把過分華麗的匕首,沒什麼特别值得懷疑的地方。
但若是将它與紀娍身上那把拼在一塊,把鞘口上的兩隻雀眼紋合在一起,可疑之處就顯而易見了……
“好大的一步棋,”紀娍匪夷所思地搖了搖頭,冷笑道:“他都已經是太子了,又何必要對自己的手足這般趕盡殺絕呢?還要将你們隋家也給牽扯進來……”
“太子到最後沒能繼承皇位的也不是沒有過,”隋言意突然看向紀娍:“你可知道皇後是鄭襄漪的姨母?”
紀娍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說罷,她又想了一會兒,直到确信自己沒在書中看到過這一情節。
“皇後膝下有過一位公主,可惜自幼體弱,七歲那年夭折了……”
二十年前,也就是如今的皇上繼位那年,皇後唯一的女兒因病離開了人世,她傷心了好一陣子,生了一場重病,也因此傷到了身體,從那之後她就再也無法生育了。
同年,三皇子在宮中出世,他的生母淑貴妃因難産而亡,皇後可憐三皇子一出生就沒了母親,便将三皇子抱回了自己的宮中,悉心照料,精心教育,将他養成今日這般雅正端莊、至真至誠。
因為景朝自建朝以來都是施行立嫡以長不以賢,又因為皇後膝下無子,所以大皇子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太子,六年前,在大皇子二十歲那一年,皇上寫了诏書立他為太子。
這幾年過去,三皇子逐漸成長起來,許多大臣都覺得大皇子資質平平,各方面都與三皇子相差甚遠,于是朝中就有了廢長立賢的主張。
若是在之前,大皇子根本就不用擔心這些主張,偏他們的老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就是破了立嫡以長不以賢的先例才坐上的皇位……
盡管三皇子裴容川從未有過要與太子争奪儲君之位的心思,可太子那邊還是放心不下,尤其是在皇後為鄭襄漪和三皇子賜婚之後,太子就更加按捺不住了。
“也是,畢竟皇後娘娘是鄭姑娘的親姨母,她把自己的旁氏血親嫁給了自己親手養大的三皇子,難免會讓人多想一層,”紀娍皺着眉頭苦思許久:“三皇子他……其實是知道太子的心思的,對吧?”
隋言意微微颔首:“容川他知道,但在這之前,太子并未做出過什麼傷害他的事情,所以他也未曾對他這位兄長有過戒備之心。”說罷,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喃喃道:“從今以後就不一定了……”
“若是你當初答應了那門親事,可能就不會……”
“什麼親事?”
紀娍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麼……”畢竟這一次,皇後娘娘根本就沒有為隋言意和鄭襄漪賜過婚,隋言意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也是情理之中。
其實聽到這裡,紀娍已經意識到了,不管是書中還是現在,太子都是在三皇子與鄭襄漪成親之後開始設計他們的,為的是要坐穩自己的儲君之位。
對太子來說,除掉三皇子這個隐患也算是事出有因,可他為何要将隋家一起給趕盡殺絕呢?難道隻是因為擔心日後隋家會助力三皇子奪儲麼?
原書中,隋言意在拒親之後不到一年就被派去鎮守邊關了,好像就是太子向皇上舉薦的。
沒過多久,二皇子又向皇上揭發了裴容川和鄭襄漪勾結外邦一事,隋言意被牽涉其中,回京接受調查的路上被三皇子身邊的近侍給殺了,三皇子也因此坐實了罪名……
“把匕首放進隋将軍營帳中的人找到了麼?”
“沒有,”隋言意搖了搖頭,斬釘截鐵道:“不是軍中的将士做的。”
“你同三皇子身邊的人查了麼?”
“特别是去軍營那日,跟在你們身邊的人……”
“我身邊就隻有飛鴿,他不會做這種事,”隋言意頓了頓:“這趟去太康府就是要查一查容川身邊的人。”
紀娍點頭道:“是得好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