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祖母,周夫人怎麼樣了?”回家的馬車上,紀娍開口問紀媤。
“姃兒她沒事,她身邊的人已經把後面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她了,”紀媤頓了頓,接着道:“她說你做得不錯,她一直覺得隋老夫人這兩年身子不好,想着很多話聽了就忘了,很多事忍了就過了。”
“今日這事兒也讓她明白了,粗俗的話聽了傷心,憋屈的事兒忍了傷身,她打算修封書信給隋捷,告訴隋捷自己要帶着孩子與隋老夫人分開住。”
“隋将軍他……能同意麼?”
紀媤笑了笑,哼道:“惡人還得惡人磨,隋老夫人如此看不上姃兒,隋捷不還是把姃兒娶進門了?”
“姃兒她忍氣吞聲這麼久,隻是不願讓隋将軍為難罷了。”
紀娍默默地點了點頭,她直起身子拍了拍車門:“李至,我們明日再去看看朵兒吧。”
“好!”李至坐在車馭位上,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個字。
這日晚上,紀娍翻來覆去,一直在想朵兒的事,想着能做些什麼讓朵兒放松放松,突然她靈光一現,立刻趿着鞋子走到書桌前寫了兩封信……
小婵收到其中一封信時已是一旬之後,得知隋言朵生了病,她便連夜收拾了行李,次日一早就帶着李信和李長夏上了路,李信知曉小婵心裡焦急,便租了一輛最好的馬車,緊趕慢趕終于在月尾趕到了京城。
彼時,紀娍正同李至一起在鋪子裡忙着,去年紀娍考慮到春夏時向日葵還沒長成,瓜子生意做不了,但鋪子總不好一直空着,于是她就出去收購了一些南瓜子,清洗曬幹後存了起來。
回京之後,她到東昌府去收棉花,李至就待在鋪子裡用鹽把那些南瓜子都給炒了出來。
到東昌府買棉花時,她又在那裡發現了豌豆,于是就買了回來,加上茴香桂皮等香料做出了五香豌豆。
除了這些以外,鋪子裡還有她去年年尾做出來的糖漬山楂……
眼下這個時候正值踏青之時,紀娍就在鋪子裡額外準備了方便外出郊遊時攜帶的小包裝,她還讓紀家茶樓的掌櫃也準備了一日份包裝的春季降燥茶包和清火茶包,與她的糖漬山楂和五香蠶豆一起做出了兩類春日套餐,生意十分紅火。
小婵和李信找到鋪子裡來的時候,紀娍正在給幾個顧客算賬,到是李至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猛地一擡頭:“哥,嫂子,你們來了?”
紀娍聽見動靜,連忙把算盤丢給了前來幫忙的茶樓掌櫃,她從小婵懷中接過李長夏,道:“路上辛苦了吧,我讓李至帶你們回家先休息休息。”
小婵搖了搖頭,忍不住擔憂道:“我家姑娘她……怎麼樣了?”
“她現在已經不用去女苑了,”紀娍頓了頓,接着道:“但還是吃不下太多東西,也沒有以往那麼多話。”
“那我現在去看她。”
“改日再去吧,”紀娍把她攔了下來:“你這樣風塵仆仆的樣子,若是被她看到了,她心裡會不好受的。”
小婵停下腳步,想了想,“那我明日再去。”
紀娍點頭道:“帶着李長夏一起去。”
李長夏已經會走了,現在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是最讨人喜歡的時候,紀娍抱着她舍不得松手,什麼話也沒說就帶着她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紀娍的手上就挂滿了東西,懷裡還抱着李長夏。
“她如今走路已經十分穩當了,”小婵把紀娍手裡的東西都接了下來,“你拿着這麼多東西,放她下來自己走就是了。”
“這些都是我給長夏買的,有衣服、帽子還有鞋子,都是我一早就看好的,就等她來了好帶着她去買。”
小婵正要說些什麼,紀娍就起身去招待客人了,隻留下小婵抱着李長夏看着那些東西發呆。
紀娍這邊招待着客人買好東西,到了要給客人結賬的時候卻怎麼都找不到算盤了,要說這筆生意沒有算盤她也能算得明白,可是晚上盤賬時卻少不得。
把客人送走之後,李至也帶着李信回來了,紀娍一邊在櫃台後面找算盤一邊擡起頭問道:“行李都放到家裡了?”
“嗯,紀祖母說讓我們晚上回家吃飯。”李至一邊應着一邊往櫃台後面走去:“你在找什麼呢?”
“沒什麼,”紀娍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然後從櫃台下面抱出來一個箱子,又咬着牙從箱子裡拿出一個手掌般大小的金算盤:“先将就着用這個吧,明日再去買個新的。”
“算盤?不見了?”李至從庫房裡搬了些貨出來,随口問了一句。
紀娍點了點頭,她看着小婵懷裡昏昏欲睡的李長夏,若有所思道:“李至,你要不然把你哥和你嫂子他們帶回家裡去吧,長夏困了,這灑金街上一向熱鬧,我怕她睡不安穩。”
“可你一個人在鋪子裡能行麼?”
“沒問題,”紀娍看了看外面,道:“差不多也到時間了,我等下就把鋪子關了,盤完帳就回去。”
李至沉默了一會兒:“那這些新搬出來的蠶豆你别動,我明日早些來上。”
“放心吧,我絕對看都不看。”
送走了他們,紀娍就站在櫃台後面盤起了賬,突然有人走了進來,紀娍頭也沒擡,隻說了句:“客觀先随便看看,需要什麼言語一聲便是。”
“你如今舍得用這金算盤了。”
紀娍驚訝地擡起頭:“你怎麼來了?”
“今日無事,想同全京城裡最會做生意的那位東家吃頓飯。”
“是嗎?”紀娍收起算盤和賬本,故作沉思了一會兒,搖頭道:“可惜了,這位東家今日已經有約了。”
“李信哥哥還有小婵帶着長夏來了。”
隋言意微微一怔:“是你讓他們來的?”
“朵兒妹妹有小婵在身邊陪着的那段日子是最開心的,我便想着她看見小婵會不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