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娍在太康府帶着人四處清雪掃路時,三皇子和隋言意回到了京城,兩個人連家都沒有回就被召進了宮中。
太子正在禦書房外頭候着,一見到他們就假惺惺地對着他們說了許多關懷之言,三皇子裴容川早已與他撕破了臉皮,眼下又急着回府去見鄭襄漪,自是沒工夫同他唱什麼手足情深的曲子。
“太子可知今日皇上召見所為何事?”裴容川面無表情地問着。
“你們剛從昌國歸來,自是不知道的。”
“什麼?”
“太康府西北處那些個城鎮遭了雪災。”
“京城之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那雪十月份就開始下了,現在最深處的積雪都有丈尺深了。”
“太康府的西北處……不就是當初我們所在的萬安縣麼?”
隋言意登時就慌了,災情文書加急到京城是需要一些時日的,也不知道那裡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在這水還未落就能成冰的季節,還不知已經死多少人了。
娍兒她肯定已經知道了消息,怕是早就已經趕回去了……
隋言意一邊想着,一邊看了一眼太子的神色,瞧見他泰然自若的模樣,隋言意頓時就什麼都明白了,今日皇上這麼急把他還有三皇子召進宮來為的就是赈災一事。
依常,這事情怎麼樣都是落不到的太子頭上的,可他今日也出現在禦書房的外面,怕也是為了穩固他的儲君之位,其動機與當初安排殺手對三皇子裴容川下手如出一轍……
皇上接到快報後就急召了重臣到禦書房議事,其間有幾位大臣提了出來為安撫民心,應派一位皇子前去赈災。
可當下二皇子已經被禁足宮中,一世不得外出,太子他身為一國之君自是做不得這般危急的差事,說來說去議來議去,赈災一事最後會落在誰的頭上已經很是明顯了。
隋言意湊到裴容川耳邊,笑道:“這下怕是回不了家了……”
與此同時的禦書房内,不知為何平日裡怎樣都互不對付的幾位重臣,竟然難得統一了戰線。
“那西北之地,嚴寒入骨,是隻去一趟都能掉一層皮的地方。”
“如今還發生了這麼大的雪災,若真要帶着物資去赈災,這路途又遠,地界又偏,臣隻怕是……”
“到邊關赈災的差事又苦又兇險,太子身份貴重,實在去不得呀!”
這些重臣意欲何為,皇上已經看出來了,雖然氣急,但這多位重臣之谏他也不得不聽。
三皇子前往昌國路上遇襲之事,他也收到消息了,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做的,太子作為儲君身為兄長卻這般行事,實在是讓人大失所望……
“江山面前無父子,最是無情帝王家。”
“這江山面都已無父子了,哪還會有什麼兄弟手足啊?”皇上啼笑皆非地念道。
不管是眼前這景象,還是三皇子如今的境地都與他當年像極了……
這個結果倒是在他意料之中,他隻是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這般迫不及待地走上了當年他皇兄的老路,動的也是這種殘害手足的心思。
他仰面沉思了片刻,“那就……三皇子去,讓隋指揮使跟在身邊協助。”
從禦書房出來,隋言意不由地歎了一口氣,裴容川不禁納悶道:“前往太康府不是正合你心意麼?”
“合我心意确實沒錯,可……不合你心意啊……”
裴容川聞言,也不由地歎了一口氣,“這一趟怕是又得半年見不到漪兒了,若是之前倒也罷了,大不了把她一同帶去,可如今她有了身孕……”
話都沒說完,裴容川就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了去。
隋言意不明所以,也大步追了過去,“怎麼突然走得這般着急?”
“我早些回到家,我就能多看漪兒幾眼……”
“你也早些回家吧,想來你母親和你妹妹也正翹首以盼呢。”
“是。”隋言意停下腳步擡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走的時候還是流金礫石日,如今都到了數九隆冬時了。
不知不覺中,與他最想見的人都已有整整五個月未見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得重新加快了腳步。
回到家中時,周姃剛剛為他收拾好行李,不等他說話就塞給他兩封書信,“這是娍兒離京前寫給我的,你仔細看了。”
“娍兒那孩子……”周姃頓了頓,接着道:“似是早就知道太康府要遭雪災那般,早早地就做了籌備,糧食,藥材,衣物,柴火,哪一個都想到了……”
隋言意默不作聲地把信讀了,“母親可知道她是同誰一起去的?”
周姃搖了搖頭,“不是李至,他前日才來給看了朵兒,給朵兒送了好些瓜子,說是紀娍離京前特意交代他的……”
“朵兒這些日子可還好?”隋言意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還好,一直念着你回來呢。”
“我去看看她。”
兄妹二人坐在一起聊了許久,一直聊到夜闌更深,隋言意離開前,隋言朵扯着他的袖子小聲道:“哥哥可是明日就要到太康府去赈災?”
“你平日也不出門,你是怎麼知道的?”隋言意無比驚訝地問了一句。
“前幾日李至來過一趟,他告訴我太康府遭了雪災……”
“你回京的隊伍一早就進城了,可你午後才回家,我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