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排在美美麗麗後邊,背鳍生長着紅色大斑的雄性仙女魚沉重地歎了口氣。
他們仙女魚體型小皮膚相對光滑又生有鱗片,不是藤壺的附着對象。但被藤壺寄生有多危險和痛苦,他卻是知道的。
就拿鲸魚來說吧,那家夥長得那麼大。在海洋裡幾乎沒有天敵,可以說是到處橫着走的存在。可表皮一旦被藤壺所附着,被藤壺分泌的初生膠黏上,這輩子算是完了。
危及生命倒還不至于,可運用一句古話那就是——瘌□□它不咬人膈應人啊!
那讨魚厭的藤壺會深深紮入鲸魚的皮膚上,又痛又癢。最過分的是,有些時候它還會附着在鲸魚的生殖器附近。
光是想想,就讓魚生殖器一涼。
仙女魚狠狠打了個顫,又看向前方站着的兩個海龜人。
海龜不比鲸魚,鲸魚因藤壺附着的死亡率不高,海龜卻極高。
尤其是在大進化之前,他們還沒有人類化。船槳似的鳍狀四肢無法像人手一樣靈活地去除身上寄生的藤壺,隻能依靠着用身體撞擊礁石或浮于水面尋求人類的幫助,借此來清楚身上的藤壺。
可惜這兩種方法,前者治标不治本後者可遇不可求。
所以一旦被藤壺賴上,就代表着他們要忍受藤壺無窮無盡的刮癢行為。對方的每一次刮背,對海龜來說都是直達神經的痛苦。
流血、感染、水腫......
未來的每一天都将生活在水深火熱的折磨中。
若是有天,附着的藤壺數量超過了背負的極限,那海龜也就時日無多了。
大進化之後,不少海龜都進化出了人類的胳膊、手。相較之前,他們可以靈活地扣除身上附着的藤壺。
隻是,他們進化了,那該死的藤壺也進化了。附着性黏性變得更強,同時對附着宿體的要求也更低。
海底醫院對此大多也束手無策,隻能勉強抑制其附着範圍,壓根沒有辦法根治清除。
仙女魚心裡就跟明鏡似的,海龜得了藤壺病,其實就跟得了絕症一樣。說是保守治療,可說不定哪天就被藤壺折磨死了。
他輕輕搖搖頭,盡量讓自己垂着視線,避免目光因太過憐憫而失禮。
美美麗麗神色微動,心裡感謝仙女魚為她們保留的最後體面。
憐憫、可憐,悲憫的視線兩龜遇到得太多,善意過于昭然乃至于隻剩下窒息。縱然知道他們沒有惡意,可兩龜也絲毫生不出感動來。
仙女魚的關心還算好的了,勉強還有邊界。
有些魚更是高高在上的,就好像是她們願意染上藤壺似的。侃侃而談地同她們說着,壓根不好用的解決方法,還信誓旦旦道:他認識的海龜就有用這種方法好了的,讓她們趕快去看。
看似是關心,實際上則是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偏偏被關心的人還不能說些什麼,畢竟那可是關心啊!
要是生氣,要是反駁,則就變成了不識好歹,變成了不識好人心的惡龜。
“......”想到之前的事,美美心情略微有些糟糕。
不過很快她糟糕的心情就被痛苦所取代,她身後再度傳來那熟悉的鑽心之痛。
美美咬着牙輕撓了撓龜殼上的藤壺群,按理說以她和麗麗的狀态其實并不适合長途跋涉。
應該像大衆說的那樣,窩在家裡,安安靜靜地等待着死亡。
可她倆偏不要。
生命在于折騰,在于不妥協地與自己較勁。
龜活着就為了一口精神氣,若是哪天她倆懶得折騰了,認命似的窩在家裡。
對她倆來說,那才是真正的死了。
因此,在網上刷到異世界美食後。倆龜蜜一拍即合,當即駕着海鮮連夜趕來了水母小鎮。
她們死也要做個飽死龜!
“......”
“真是的,這些家夥就不能快點吃。”
“大嘴那小子進去有二十分鐘了吧,白長那麼大的嘴了。”
“就是就是,等會兒我們去問問老闆能不能自帶桌椅進去吧,這樣排着得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們?”
“......”
店外的食客翹首以盼地盯着門口的警戒線,又可憐巴巴地望着玻璃窗内的景象,拜天拜地就期待着快些輪到他們。
長龍緩慢地向前移動着,忽然一道尖叫響起:“到我了欸,太好了我先進去了。”
“你們慢慢等哈。”
“......”一個看不清的殘影嗖得鑽進了早餐鋪中。
“你好,吃些什麼?”蕭雨歇擡頭看向來人。
對方像是筷子上插了個大饅頭,胳膊和腿都瘦伶伶的,唯獨肚子沖了氣一樣圓滾滾地膨脹着。
兩隻眼睛微彎顯得很友善,頭頂頂着一頭卷曲的短發,西瞧其中還夾着幾根短曲的觸手。
“老闆,店裡的餐品各給我上一份。”本體是小豬章魚的蛛蛛笑眯眯的,身上背着一個雙肩包,手上還拿着一把類似自拍杆的支撐架。
蛛蛛是個吃播,早餐鋪營業最開始營業的時候她沒趕上,如今早餐鋪好不容易再次營業了,她說什麼都要過來湊湊熱鬧。
一來,嘗嘗異世界的美味到底是否像網上說得那麼誇張。
二來,她想抓住這波流量開場測評直播,給自己吸吸粉絲。
“好嘞,”蕭雨歇指了指吧台空下來的座位,“坐那兒就行。”
“但......”
蕭雨歇往小料台上擺着的兩大不鏽鋼盆看了一眼,不好意思道:“涼菜賣光了。”
涼菜蕭雨歇沒有準備富餘的,擺出來的這些就是他一下午做出的全部。兩大盆涼菜自營業起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着,眼下盆中隻剩下一點細碎的涼菜渣渣和調味品堆積的涼菜汁。
順着蕭雨歇的視線,蛛蛛自是也看到了涼菜盆裡的情況。她舔了舔嘴唇,不以為意道:“沒事老闆,使勁盛盛也能勉強盛出來一小碟來。”
說罷,她兀自把背包和自拍夾放在了吧台上,轉頭興沖沖地拿着個小菜碟跑去乘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