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輪上,某處隐秘的監控後,身穿燕尾服的侍者正饒有興趣地看着視頻中的畫面——一黑一粉兩人,宛若無頭蒼蠅一般在複雜的輪船結構中到處亂撞,卻怎麼也找不到通往舞會的路。
明明剛才的廣播都已經通知了聚會的時間,卻因為船上沒有任何指示标,隻能無力地到處尋找目的地,真是可憐又可悲。
這就是他對這兩人上船時不敬的懲罰。
侍者絲毫不覺得自己所做有什麼不對,就隻是安如泰山地看着心急如焚的兩人四處亂逛。
隻是沒一會,他就有點坐不住了。
等會!這兩人在往哪個方向迷路?
他想立刻起身去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隻見那名黑發黑衣的高個子男人似乎是因為迷路而有些煩躁,一邊走一邊嘀咕:“這船上蟲子怎麼這麼多?那些保潔都是幹什麼吃的?”
下一刻,一個漆黑的鞋印精準無誤地對着攝像頭踩了下來。
兩人的身影就這麼消失在了花屏的監控中。
在武空岚落腳的那一刻,科林立刻沖上前去,仔細地檢查起面前的門鎖。
“省點力氣吧,打不開的,軍火庫的保險級别可不是你能用一兩根鐵絲能搞定的。”
科林捋了捋拖到地上的衣角,轉頭瞥了他一眼問:“所以你想怎麼辦?”
幾乎能拖到地的長衣擺動了動,某人修長的手指間,幾個連标簽都沒撕的小瓶子格外顯眼。
“木質地面,醫用酒精,這個組合我可太喜歡了。”
武空岚笑着搖了搖手中的戰利品,正是剛才他們假裝迷路時從各處順走的東西,相比于此,迷惑攝像頭後的人隻是個微不足道的目的。
“……”科林語塞,立刻躲得遠遠的,生怕武空岚直接把武器庫給炸了。不過很快他腳步一頓,轉而問道:“你哪來的火?”
武空岚驕傲地晃了晃他手上最小的一個瓶子,上面赫然标着一個大大的化學式:P4。
壞了,科林想,真讓他把作案工具湊全了。
确認科林已經退到爆炸範圍外後,武空岚不敢浪費時間,扔出□□,點燃炮火,伴随着一聲巨響,他創造出了第一場爆炸。
軍火庫當然不可能隻用木質地闆防護,但在内部“監控”中,他卻能輕易看到。可能是因為太久沒人收拾,亦或是上一個使用軍火庫的人走的太匆忙,一個裸露在外的手榴彈此刻正緊貼貨架——Beano T13沖擊手雷,一個圓滾滾的球形,威力不大,卻足以毀掉包圍它的牆壁。
為了防止因輪船颠簸而導緻兵器掉落,其它兵器都被牢牢固定,但如果艙壁的振動能讓正上方鎖得不是太嚴實的刀具掉落,就有一定幾率引爆它。
第一次爆炸之後,上面的刺刀隻移動了幾毫米。
武空岚死死盯着那微不可察的幾毫米,沒有片刻猶豫,第二個□□被扔出,這一次,貨架上的刀具猛地一顫,在慣性與震動的加持作用下,一下子滑出了幾厘米。
見此情形,武空岚不假思索地抄起不知從何順來的鐵棍,力若千鈞,伴着“咣當——”一聲巨響,敲在了近百十毫米厚的防盜門上。
科林看着防盜門上的淺坑和已經彎折的鐵棍,看向武空岚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懵逼。
在此時武空岚的眼中,一點點的震動,一絲絲的微調已足以改變整個局面。
算好振動的發生處後,第三場爆炸精準地炸裂開來。
第一把尖刀掉落,并未如願地帶下手榴彈的引環,隻是插入它旁邊的地面,阻止了手榴彈的一個滾動自由度。
武空岚抄起手中撬棍又是一下,這回,撬棍直接斷成了兩半,換來的是第二把刀的精準落地,與之前的刀一起形成了一個簡陋的包圍圈,将手榴彈死死地卡在了中間。
此時若有任何一個人看到這幅場景,就能發覺這種對力量的敏感程度和掌控能力,絕非常人能有。
可惜此時攝像頭前空空如也——心急如焚的侍者正用他此生最快的速度朝武器庫奔來。
第四聲爆炸聲響起,第三把刀如期而至。
幾秒後,幾乎能将人晃到失明的刺眼的白光燃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無不在昭告他們的勝利。
拿着斷裂撬棍的高挑男人衣訣獵獵,面上笑容燦爛,在滾燙的熱浪中紋絲不動,頗有些自豪地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伴随着手榴彈的爆炸,厚重的防盜門阻攔了大多的爆炸沖擊,至于那些武器,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它們被炸得東倒西歪,還有一些炸彈類被二次引爆,所幸威力都不大,沒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
見沒有餘波後,武空岚拽着還在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的科林,沖入火海,即刻尋找還能用的趁手的武器。此時火焰熊熊,急匆匆趕來的侍者早已失去了一開始的矜貴與高高在上,而是形容狼狽地尋找那兩人的身影。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兩名嬌生慣養的少爺公子,竟能幹出在神前襲擊武器庫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還是由于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去引路才給了他們機會。
想到此,侍者很快冷汗涔涔。
這要是被神的爪牙們,那群沒有一點人性的瘋子們知道了,他可能連死去都成奢望!
現在唯一的方法,隻有盡快抓住作案者,扭送到神父面前贖罪,他才可能撿回一條命。
可惜現實不會讓他如願。
當他穿過火海,終于看到在監控中出現過的熟悉的臉時,他慶幸的表情凝在了臉上。
迎接他的是緩緩對準他的,黑洞洞的槍口。
舉槍人神情冷漠,漆黑的眼眸自上而下俯視着他,猶如在看一塊無意義的死物。長槍抵住他隐約能看到肌肉線條的大臂,半秒猶豫也無,有力的手指輕輕一扣,侍者甚至連槍響的聲音都沒有聽見,他的身體便如同破布娃娃一般飛出,狠狠地砸在了最近的牆上。
他的身體上呲血的黑色孔洞密密麻麻,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在沒人能看到的角落,武空岚的右眼悄悄變色,仔細地檢查了一遍飛出的身體,在确認那人死透了後,才放下了槍。
“好消息,這裡的中層能被普通槍械射殺。”武空岚笑着對科林招招手,感慨道:“這□□後坐力還挺大。”
……趁剛才低頭忙活的科林沉默了。
你明明連晃都沒晃好嗎!到底在感慨個什麼勁啊!話說華國人都這麼恐怖嗎?!
他悄悄在心裡細數了一遍自己闖蕩至今遇到的華國人,朝恨雪、武空岚、淩烨……就連看上去最弱的四人小隊都從治療輔助輸出上樣樣全能,更别提他曾經遇到過的……
他更想回去給在列車上嘲諷武空岚的自己一巴掌了。
還擔心自己的特殊體質給别人造成麻煩?謝邀,已經快被自己隊友克死了。
雖然心中全是吐槽,但此時的兩人連交談時間都難有,無數不清楚實力的安保人員正在趕來,再不走,他們這兩張特色鮮明的臉可就真的要被所有人看到了。
兩人奔跑的腳步聲在船艙中回蕩,周圍的門框一扇扇往後退去。渾身上下帶滿槍械的兩人穿梭在迷宮一樣的巨輪中,武空岚把借目發揮到極緻,急速領着科林奔往下一個目的地:監控的主控室。
在殘破不堪的武器庫中,火焰騰燒,各式槍械的斷肢殘骸散落的滿地都是,除了還算完整的防盜門,包括周圍牆壁在内,幾乎找不出來完整的物品。
此刻,一群頭戴高帽,身着黑衣長袍,領子高到幾乎遮住整張臉的高大人形不緊不慢地從四周走出,圍住了這片狼藉的犯罪現場。
他們一個個地分散開來,仔細排查,如果仔細去看便能發現,這些人不論從高矮胖瘦還是從衣服款式來看,像是寫實遊戲中不重要的NPC,如同複制粘貼一般,放得到處都是。
一個黑衣人拎起侍者的屍體,彎着腰靜默了一會,又扔了回去,全程與周圍人沒有任何交談。随後他們彙聚起來,井然有序地從炸毀的牆沿上進入武器庫,顯得滑稽又詭異。
最前方的黑衣人似乎并不怕熊熊燃燒的火焰,他略顯僵硬地蹲下,撥開雜亂的槍支碎片,仔細地尋找着入侵者的痕迹。
隻是撥開殘骸後,一個還剩一秒歸零的定時炸彈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轟——”
平靜的海面上,瞬間濺起了一串響亮的波浪。
巨大的遊輪猛地顫動起來,引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原本還将遠處的動靜當做一次小小事故的貴賓們終于難以忽略這些異動,紛紛質問起周圍的侍者們。
侍者們努力的安慰并不能起到什麼作用,人們依舊處在極度的恐慌中。這些人們,無不是處優養尊,資産萬千,如果在這茫茫大海上真的出了什麼事,沒人能承擔後果。
他們不再聽從指揮,而是發揮他們身為人上人的智商與閱曆,開始四處尋找逃生的路線,亂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可惜,一聲幹脆的槍響打斷了這種混亂,一人着長黑衣戴高帽,對着天花闆開了一槍。
在他的身前,一名面容和藹,看上去有四五十歲的男人正不急不緩地走上前來,他赤着一雙腳,身上穿着一塵不染的白衣,面上帶笑,似乎根本不因那些騷動而有分毫動搖。
而他身上最顯眼的,還當屬他胸前那顆被花藤纏繞的黑色心髒吊墜。
“教父!是教父!”有人雙眼含淚,激動地大喊一聲。
随着着一聲喊叫,幾乎所有人都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自發地向男人環繞過來,他們“教父”“教父”地喊着,似乎沒人再去在意輪船的振動,而是乖巧地圍坐在他的周圍,等待着他的指令。
白衣男人垂下他和藹的雙眼,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他的聲音就像有魔力一般,隻需廖廖幾句,周圍人便紛紛安靜下來,如癡如醉地看着他。
在他的引導下,圍坐的衆人開始唱起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