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約定，蕭岚準時前往學院門廊，到達後才發現，那裡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了。

“好慢啊，蕭岚。”

少女坐在桃花樹上，紮着烏黑的辮子，晃蕩着不安分的兩條腿，笑的很開心。

見到她，蕭岚心中輕哂，挑眉道：“人字令，首領？”

“哼哼~”枝顔從樹上跳下來，朝周圍瞧瞧，見沒人注意這邊，自豪地拿出了揣在懷裡的人字令。

“行，厲害。”蕭岚抱着胸，“無意”露出了自己的風字令，和枝顔平分秋色。

兩個人三歲小孩一樣相互顯擺了一番，終于想起了正事。

“東海龍宮……去這麼神秘的地方，就送這個？”

蕭岚晃着手中薄薄一層的信封，确定裡面沒有菩提籽類的空間陣法，不禁疑惑。這點東西，淩霜托他們兩個人送，實在有些反常了。

或者說，淩霜想要他送的隻有枝顔而已？

兩人一路從城中走出，中途經過了不少例行的檢查，都被他們随意糊弄了過去，輕松的有點反常。

直到行至東海岸，他們用了也不過十天左右，蕭岚預想中的層層阻礙并未出現，按這個速度，他回到京城總共也用不了二十天。

面對濤濤卷起的海浪，蕭岚心中不由泛起一陣心慌。

哪裡……不太對。

海浪聲蕭索，一茬接一茬拍打着沙灘，留下嘩啦啦的響聲，冷風呼嘯，吹的兩人透心涼。

遠處，海面波光粼粼，神秘的龍族隐匿其下，那是他們從未踏足過的領地。

枝顔有些興奮，摩拳擦掌，問蕭岚：“咱們準備開海嗎？我記得淩霜說龍族常年避世不出，想要進入還需要對暗語……”

“枝顔，我……”

蕭岚的聲音有些猶豫，他攥着信封，視線随着海洋波動，竟産生了一瞬的恍惚。

如果進入這海下，他還能出來嗎？

“怎麼了？”枝顔朝他眨眨眼，“放不下首領嗎？咱們送完信一起回去，用不了多久的。”

蕭岚拿信的手猛地一僵。

“淩霜他，要你回去？”

“他隻托我和你一起來送信，沒叮囑其他……你幹什麼！”

“撕拉”一聲，蕭岚這次毫不猶豫地撕開了手中的信。

“信封在送到前都是保密的，你瘋了嗎！”枝顔伸手調動起周圍的枝條試圖阻止蕭岚，驚叫道：“你這是公然違背首領的命令！”

可惜她的阻攔早已來不及了，蕭岚當纏在自己手腕上的枝條為無物，已經拿出了信。

信中隻有短短一句話：

務必将送信的兩人留在龍域結界中五天有餘，護他們周全。

——淩霜

看到信封内容的那一刻，蕭岚感覺自己血液都凝固了。

他瞬間回憶起淩霜從一開始就提起過的“三十天期限”，如果按這個時間來算，被迫留在龍域中的五天并不會影響什麼，他也不會難以接受。淩霜打的一手好算盤。等他回去後，木已成舟，再無轉圜餘地。

而實際上的期限時間……十五天？

不能再等了，他必須回去。

蕭岚将信重新封好，交到枝顔手裡，竭力不讓自己露出讓人生疑的表情。

“我還有些事情，這封信拜托你了，可以嗎？”

枝顔接過信，試圖阻止他：“首領讓我們一起，你不能擅自做主離開！蕭岚！”

蕭岚等不了，深吸一口氣，将風字令一同交給了枝顔，他當然能猜到淩霜在這上面肯定放了定位的東西，此時就算再有不舍，他也不能帶着令牌。

他必須走了。

夕陽西下，少年人朝枝顔露出溫和的笑容，停在了安全區前的最後一步，心中是說不清的慶幸與後怕。

“祝你所願皆成，前程似錦。再見了，枝顔。”

蕭岚短暫向枝顔告别，将真心的祝賀藏在敷衍般的話語中，毫不留戀轉過身，身影瞬間隐沒在了樹叢中。

枝顔怔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握着被重新封好的信，一時不知自己是該開海還是和蕭岚一起回去。那封信像是有魔咒一樣，吸引她去打開一探究竟。

不行，首領的命令不可違。

可是，蕭岚違背了命令，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為什麼……

少女在海岸邊一直坐到天色徹底暗下去，依舊沒有做出決定。如今她帶着人字令和風字令，何其沉重，她明白，隻要開海，自己就再無回頭的機會了。

……

＊＊＊

華麗的棺木旁，時間流逝不過半分鐘，武空岚從卷軸中擡起頭，看向靜靜等候他的淩霜和仲纖纖。

“你笑的像少女懷春。”仲纖纖毫不留情銳評道。

“是嗎？”

武空岚視線掠過淩烨的身影，緩緩合起卷軸，輕聲說：“大概是因為想起了高興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