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的手臂箍的極緊，摟得淩烨有點喘不過氣來，仔細感受，某個剛才還大殺四方的家夥居然在微微顫抖，淩烨隻好無奈拍了拍武空岚的後背，示意他别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

武空岚抱着淩烨不放，像是要把這幾天缺失的陪伴都找回來一樣。詩悅學院最後的訣别、記憶裡絕望的眼神，種種壓抑着的狼狽在看到淩烨的一刻徹底爆發，化作了失而複得的喜悅和後怕，全部砸在了心上。

“先生，淩烨，我……”武空岚枕在淩烨肩上，聲音悶悶的，猶豫片刻，還是放開雙手，關心起目前最重要的問題，“你的身體怎麼樣，符咒的反噬……”

“喂，那邊摟摟抱抱的！”

一道女聲從車頂傳來，受剛才的戰鬥影響，武空岚眼神瞬間變化，空想域的絞殺随之發動，朝聲音處攻去。然而沒等他動手，淩烨的手指就鑽入了他的指縫，攔下了這一擊。

“别擔心，不是敵人。”淩烨背對着汽車，輕聲對武空岚解釋道。

武空岚這才仔細看往車頂，在那裡，一名頭戴鴨舌帽的女人翹着二郎腿，正悠閑地坐在變回原樣的鎖鍊上晃蕩。見他的注意力挪過來，女人笑了笑，晃着的小腿一揮，“咣當”一聲掀翻了已經有些變形的車架，把範骁瑜撈了出來。

範骁瑜顯然是有些吓到了，還在盯着武空岚和淩烨的背影發愣，連那女人喊了他兩聲都沒聽到。

“诶，剛才我是不是暴力了點，吓着民衆了…”蘇百寰小聲嘀咕了兩句。

不過她的重點顯然不在這裡。

她的短發閃爍着純銅的紫紅色金屬色澤，壓着帽檐打量武空岚，看他與正常人無二，才上前打招呼：“武空岚是吧，我是執政官之一的‘典獄長’，剛才監測到僞神級别的能量波動特來看看情況，看來小蟲子已經溜走了？”

她又把目光移向武空岚懷裡下意識護着的人，好奇道：“這位是……”

淩烨轉過身，對蘇百寰和還在發呆的範骁瑜露出了造物主精雕細琢的眉目，平和地解釋道：“我叫淩烨，典獄長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

他不轉過來還好，一轉過來這邊兩個人都被暴擊了下，蘇百寰“喔”地呼了聲，感慨道：“看你們兩位才知道，原來好看的照片動起來是這種感覺。”

“過譽了。”淩烨客氣地笑了笑，朝蘇百寰客套道：“看來我們倆都有幸讓執政官們留下過印象，您既然在場，我們也省了自己去調查局做筆錄的時間。不過按照流程，是不是該先安撫一下那邊的小同學？”

“噗，說的對。”

蘇百寰的性子看上去大大咧咧十分好說話，淩烨既然這麼說，她也就順勢轉向範骁瑜，直接問道：“小同學，你是想消除記憶還是加入我們？”

範骁瑜還沒從淩烨的笑容裡回過神，此時被她這麼一問，立刻按自己先前的想法答了出來：“我想清除記憶。”

“哦？好啊。”

蘇百寰挑挑眉，又問武空岚：“你呢？和我一塊走還是先把他送回去？”

見武空岚有些驚訝，蘇百寰善解人意地解釋道：“淩烨先生早在一天前就向有關部門講清了事件始末，基本排除了你的嫌疑，過幾天你和沈軒聊就行。而且，雖然沒能觀摩你們的打鬥，但看這動靜，淩先生身上的世界法則要反噬了吧。”

武空岚立刻把符咒和她口中的“世界法則”對到了一起，看向蘇百寰的眼神也多了分探究。

所有執政官都清楚淩烨身上的異常，而自己這個本該最了解他的人卻一無所覺。

可笑。

探查的任務完成，蘇百寰不再多呆，朝範骁瑜招招手，示意他跟上，在路過武空岚時，額外補充了一句：“植物的自愈功能很強大，但依舊經不住反複的撕裂與愈合，那些傷痕不是每次都能……”

“感謝您的關心，典獄長。”淩烨阻斷了她。

蘇百寰多看了淩烨一眼，選擇了尊重個人意願。提醒過兩人路費可以報銷後，她便在身前畫出一個棱形的方塊狀傳送門，潇灑地抓走了範骁瑜。

唯剩武空岚留在原地，緊緊抓着淩烨不放。

縱有千般疑問，現在武空岚也隻能自己壓在心裡，他用空想域替淩烨當下了晚間的冷風，輕聲問淩烨：“反噬什麼時候會來？”

“我把時間推後了兩個小時，磁懸浮列車回去隻用三十分鐘，來得及。”

見武空岚眉間溝壑深邃，淩烨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用來緩解他的擔憂。心髒的起伏傳來，仔細感受下，這具身體确實和普通人沒有區别。

“還記得夢境裡制造僞裝者的祭壇嗎？”淩烨主動挑起話題。

溫熱…柔軟…血液在皮肉之下流動的感覺，像是卓絕的生命在跳動。

武空岚錯開眼神，掩住了心中瘋狂冒出的破壞欲望，輕聲道：“記得。”

“一縷活死人的長發，一顆跳動不止的心髒，一顆與衆不同的眼睛。這些東西在你的扭曲回廊中被那些蘑菇扭曲為複制的人體，但其實在西方的中世紀時期，這個儀式被稱作‘造神’。”

淩烨也不急，和武空岚在并不美妙的殘垣斷壁間漫步，一點點和他把自己的全部異常掰扯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