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儀式自公布以來，被各方或正或邪的教徒使用過數次，從未有人成功。”

“他們不會質疑儀式的真實性，隻會質疑儀式的耗材。”武空岚接話道。

“沒錯。出于對神明天然的信仰與追求，從公元500年起，這個儀式就在荼毒無數人，那個年代，被挖去眼睛的人遍地都是，各種人體實驗層出不窮，直到幾個世紀後，人們才意識到這種行為的巨大危害，從而開始大規模禁止。但在法律之下，仍有漏網之魚。”

“比如第二人民醫院，樂悅。”

聽到這個名字，武空岚的思緒被扯動，似乎回到了老爺子去世，他第一次見到甯墨的那個晚上。

那也是他踏入入界者世界的起點。

“私人醫院殘害病人，使用了各種能想到的方法試圖在無神的國度造出新神，可惜他們沒有造出神明，反而造出了因怨而生的晦物，反噬自我。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卻讓那麼多戰士白白搭上性命。”

淩烨伸出手，發白的指尖沒有什麼血色，線條卻優美流暢與常人無二。

“另一個例子就是我，或許也是公元500年以來唯一成功的作品。”

“以永不停歇的心髒作為驅動，配合赤金王蓮強大的自愈能力和奪生陣法從周圍攫取力量的特性，相互補充，嚴絲合縫地構成了一具不死不滅的軀體，把我這個消亡多時的人生生拉回了人世。”

說到這裡，淩烨玻璃一樣透徹的眼瞳轉向武空岚，沒有放過他一閃而逝的驚訝。

“我也很好奇，喚回我的人究竟付出了什麼代價，才能構造出這麼一具能夠承載神明靈魂重量的軀體。”他說。

“所以，老爺子去世時甯墨的到來根本不是巧合。你一直在找我。”武空岚說。

淩烨沒有回答，隻輕微點了下頭。

了解這些後，武空岚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更不知道淩烨恢複記憶後聽聞自己那些謠傳的死訊後是什麼感受。

有關這具身體的事情不必再問，至于那個鑲着頭發的鈴铛，以後還有很多時間去搞清楚。

“走吧，我們回家。”

武空岚扣着淩烨的指尖，将他再次帶回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磁懸浮列車确實是個偉大的發明，從q省到s市兩千多公裡的路途，僅用半個小時就能跑完。淩烨算的時間剛剛好，他們從上車到打車回别墅，正好用了兩個小時。

同時，也正是在快走到别墅的路上，淩烨面上的血色徹底褪去。

烏黑長發遮掩住緊蹙的眉頭，猩紅的液體從捂着唇的指縫裡滲出，他隻是停頓了會，便用手背抹去了唇角的血，自然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相比上一次，這次的反噬看上去平靜了許多，至少沒有驚動他身上的奪生陣法。

武空岚盯着淩烨安靜地消化完反噬，不禁想起，從平勝路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們好像也是這樣的情景。

于是他沒有廢話，又一次摟着腰把淩烨抱了起來，自然地像是做過千百次。

淩烨：“……”

雙腳懸空，無助地在空中揮了兩下表示抗議，可惜某人不為所動。淩烨隻好無奈道：“這次不比之前，我能自己走…”

“‘奪生’什麼情況下會發動？”

淩烨被箍在手臂間的腰身明顯緊繃了一瞬，沒有回答。

不用他說，武空岚也能猜到，能讓“奪生”都發揮作用，肯定是極度緊急甚至危及生命的時刻了。

他歎了口氣，頭疼道：“躺着吧。”

真想把他鎖起來。

武空岚已經快分不清這種想法究竟是深淵帶給他的影響還是源于自己内心深處了。

最後一段路，兩個人都不約而同沉默了下來，既沒有提起枝顔的死亡，也沒讨論蕭岚的離開，隻是安靜地沉浸在仲夏的晚風中。

連日來的操勞确實讓淩烨有些累，此時包裹在戀人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氣息中，竟漸漸多了些困頓的倦意，對他來說，這段歸家的路比往日似乎有些漫長了。

夜風徐來，蟲鳴依舊，懷中人眉目如畫，眼睫輕顫，埋着腦袋，貓一樣蜷成一團，連帶着武空岚心裡那些躁動與不安都被撫平了不少。

他不禁用空想域将這段路又延長了些，希望淩烨能多休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