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怕你出事。”柳吟秋如釋重負。
“這句話應該我說。”黑瞎子在電話那頭的音調很輕松,“你在長白山?”
“嗯。”柳吟秋道,“三言兩語在電話裡說不清楚,總之,我一點兒事也沒有,但人确實在長白山。”
也許黑瞎子對柳吟秋從南方到了北方這件事抱有極大的困惑,但這個時候,他不會發問,沒有比小姑娘安全更令他欣慰的事了。
“好,乖乖在酒店等我。”黑瞎子說。
第二天下午,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柳吟秋看了看貓眼,是黑瞎子。他來之前已經和她通了電話,以防萬一,柳吟秋沒有馬上開門,她現在已經知道這年頭他們這些人能把易容做到什麼程度。
“是黑瞎子本黑嗎?”柳吟秋貼着門問。
“傻丫頭,你這麼問不是暴露了嗎。”黑瞎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應該問我叫什麼名字。”
“第一題你答對了。”柳吟秋道,如果是他,一定會這麼對自己說,而不會直接回答是與否。
“小東西,學聰明了,是我,不是假的,你族長也來了,開門吧。”黑瞎子對柳吟秋說。
“再對個暗号。”柳吟秋道,“天王蓋地虎。”她聽到門外傳來笑聲,除了張起靈,張海樓和張海客也在。
黑瞎子回答:“小雞炖蘑菇。”
“寶塔鎮河妖。”柳吟秋接着道。
門外的笑聲更明顯了。
“蘑菇放辣椒。”黑瞎子配合道。
柳吟秋興奮地打開門。
暗号是柳吟秋被黎簇襲擊後想出來的,确認彼此的方式,黑瞎子說有點作用,但不能完全依賴可以對上暗号的結果,但她畢竟沒有他們這些人的本事,對暗号确認身份是最容易學的。
黑瞎子在來時換了身衣服,不是純黑的,墨鏡還在鼻梁上,微勾嘴角的樣子依然是柳吟秋喜歡的調調。
柳吟秋拉着他的胳膊:“快進來,給你看那個東西……”她剛一轉身往屋裡走,就被黑瞎子一拽,整個人撲進他懷裡。
黑瞎子壓着她的後腦,吻就落下來了,與她唇齒相依。
黑瞎子嘴裡有顆甜膩的東西,是芒果味兒的喉糖,黑瞎子吻夠了就把糖過給她,然後笑着道:“急什麼。”
柳吟秋嘴裡含着糖,臉上起了紅潤,抱着他不撒手:“好想你呀。”
“不好意思讓讓。”張海客從門外擠進來。
陸陸續續,進來了三個張家人,黎簇不在其中,黑瞎子告訴柳吟秋,黎簇回北京了,他現在不算正式的張家人,還處于考核階段,有些秘密他不能聽。
柳吟秋問:“黎簇會這麼聽話?”
黑瞎子笑了笑說,:“張家人總有辦法讓“孩子”聽話。”
不管怎麼說,看到大家都平安無事,柳吟秋的心也就放下了。
黑瞎子一進門就注意到了擺在牆角,用布塞住瓶口的罐子,柳吟秋告訴他,裡面有火山蚰蜒,是跟着那口行李箱一起來的。因為房間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一大堆,所以她一直沒敢出門,吃飯都點外賣,又怕清潔工翻騰,也不讓做衛生的進來。
黑瞎子聽了很心疼,抱着她又親了一會兒,張海客露出無語的表情,覺得自己也該回香港了。
張起靈看到行李箱的時候,臉上有了明顯的變化。
柳吟秋現在很确定,這口箱子,一定是張起靈夫婦的。
沒等他們開口提問,柳吟秋便開始講述自己在地宮之下的所見所聞。
擔心漏掉關鍵信息,她睡不着時也沒閑着,而是将一些重要的時刻畫在了紙上,萬奴王也給畫出來了,是Q版的形象。
雖然隻是草稿,但按照繪制的順序,可以幫助柳吟秋在講述過程中,理清思緒,免得又被當成是幻覺。
其實整個經曆并不複雜,配合手繪很快就講完了,包括她離開雲頂天宮,出來便到了天池,以及這箱子冥器是如何莫名出現的,柳吟秋都連着講了。
不過,她暫時隐瞞了用長生換取守門條件的交易,這件事,柳吟秋還是想跟黑瞎子單獨商量。
這次,沒有人提出質疑,但他們也沒有立刻發表贊同的意見,隻是互相交換着眼神。
柳吟秋見他們四個大男人眉來眼去,忍不住道:“如果你們覺得我又出幻覺了,那你們就當幻覺吧。”
“阿秋。”張海客道,“你下回找墓主要東西,要點兒正經的,别見到棺材啊,門啊這些,就想要,怪滲人的。”
柳吟秋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張海客是指她喜歡地宮的棺椁,還有天宮青銅門的事。
黑瞎子就在那兒咯咯直笑,說以後老張家的人進門,得經過柳吟秋同意了。
他們沒有在這件事上跟柳吟秋展開深入探讨,似乎小姑娘所遭遇的匪夷所思的傳奇經曆,在他們眼中隻是稀疏平常的小事。
張家人确定柳吟秋平安後,便準備離開了,臨走前,張海樓囑咐柳吟秋,以後要多來張家串門。
柳吟秋把幹洗好了的羽絨服和褲子鞋子拿給張起靈,這些是女款,能和張起靈一同進入青銅門的女孩子,自然就是族長夫人了。
他接過那些東西,淡淡地看了小姑娘一眼:“你的紋身還是人面鳥嗎。”
“是啊。”柳吟秋道,“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張起靈說,“如果你的紋身有變化,可以聯系我。”
門剛關上,柳吟秋還沒來得及反應,黑瞎子就把她抱起來。
“小丫頭能耐漸長啊,都可以獨立下鬥了。”黑瞎子把她放上床,“看來以後我得夾你喇嘛了嗯?”
柳吟秋笑着說:“喇嘛是誰,他做錯了什麼你要夾他?”
黑瞎子欺身下來,将小姑娘困在自己的胳膊之間:“老實交代,那姓萬的那麼大一隻,又那麼多條腿,你是怎麼跟上它的。”
柳吟秋猜測他之前就在琢磨這事兒了,隻是沒好當着張家人的面問出來:“你猜。”
“你騎它身上的。”黑瞎子道。
柳吟秋笑了笑:“差不多吧。”
“少騙我,它那麼長一條,你怎麼騎。”黑瞎子像是有點吃醋,“該不會是全程抱着你東奔西跑的吧,它那麼多條胳膊,總能有你滿意的,那老東西挺寵你呀,是不是要收你做萬奴王妃?”
柳吟秋笑起來:“你這醋吃得太誇張了,它又不是人。”
“剛才是誰說,任何有智慧的生命都有感情的?說着說着你還哭了,小東西,是不是看上那姓萬的了?”黑瞎子整個人壓下來,對着柳吟秋耳朵吹氣,“你這丫頭,趕緊給我懷個孩子,以後不準亂跑了。”
“等等等等。”柳吟秋擋在他的胸口,“你說我要不要去醫院照個胃鏡,我真吃了長生不老藥。”
黑瞎子一笑:“怕什麼,我也吃過,他們都吃過。”
柳吟秋道:“那,有副作用嗎?”
“有。”黑瞎子道。
柳吟秋眉頭一緊:“是什麼?”
“不老。”黑瞎子道。
柳吟秋打了他一下:“不老算什麼副作用!”
黑瞎子笑:“不是你說的嗎,不老不死,還得給身邊的人挨個送終,可慘了。”
“我有你了啊。”柳吟秋道。
黑瞎子親了親她的額頭:“媳婦兒辛苦了。”他俯下身,呼吸慢慢變得沉重,似乎想要跟柳吟秋親熱一下。
柳吟秋卻把他推:“等等,還有個東西,萬奴王指定要讓你在的時候才能看。”
黑瞎子不想放人,他咬着柳吟秋的脖子,悶悶地說:“萬奴王重要還是我重要。”
“死者為大,這周我要為‘老萬’同志守孝。”柳吟秋一本正經地說。
黑瞎子聞言笑得停不下來:“怎麼,把那老東西當爹了?”
柳吟秋也笑了一下,然後很認真地道:“你也很感激它吧,萬奴王成全了我們。”
黑瞎子捏了捏她的臉:“小丫頭,被‘神’眷顧,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但黑瞎子不否認,他的确對萬奴王心存感恩,“行吧,讓我看看,你那‘老萬爹’給你留了什麼見不得光的玩意兒。”他下了床,把柳吟秋背回來的雙肩包拿起來。
回頭一看,柳吟秋已經下床躲到櫃子後面,探出半個身子在那兒暗中觀察。
“幹嘛呢。”黑瞎子笑起來,“那姓萬的這麼疼你,不會害你的。”
“我怕有蟲子跑出來。”柳吟秋道,她覺得自己上輩子可能是隻啄木鳥,因為吃蟲太多受到了詛咒,于是這輩子怕蟲怕得要死。
那些火山蚰蜒被張海樓用一種強腐蝕劑藥水給融掉沖進了下水道,這是屬于雲頂天宮之下的生物,不能留到市面上。
黑瞎子沒有嘲笑柳吟秋,他其實也擔心裡面有對她不利的東西,便帶上皮手套,把包放在地闆上。拉鍊不太順滑,有些生鏽,黑瞎子直接用刀把表面一層劃開,徒手撕爛。
他本來想吓唬柳吟秋,說這一背包都是蟲,但下一秒,當黑瞎子看清裡面裝的東西時,就笑不出來了。
“怎麼了,是什麼?”柳吟秋注意到他的表情分外凝重。
黑瞎子把那個神秘的物件拿出來,放在茶幾上:“這老東西,果然把你給騙了。”
那是一個像是古代皇帝使用的玉玺,顔色很深,玺上的雕刻極其複雜,好幾個雕刻逼真的惡鬼糾結在一起形成了手可以握住的凸起部分,其餘的地方,有鱗片和不知道是蛇還是龍的造型纏繞。
柳吟秋一眼就被這個酷炫的東西給迷住了,趕緊走過去想拿起來看。
黑瞎子一把薅過她,将玉玺推遠。
“知不知道這什麼東西?”黑瞎子抱着柳吟秋道,“姓萬的告訴你沒有?”
“沒有,是什麼?”柳吟秋問,“它騙我什麼了,長生不老藥其實是假的?”
“鬼玺,開啟青銅門的鑰匙。”黑瞎子道,語氣頗為無奈,“這老東西騙你,它把你叫回去,是要你替張家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