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預産期那天,柳吟秋需要去醫院提前做準備,運氣不好,剛出發就下起了瓢潑大雨,一路堵到醫院門口,黑瞎子連續闖了幾個紅燈,嘴角早就撇下去了。
到了醫院,柳吟秋的肚子時不時出現陣痛反應,黑瞎子迅速辦了入院手續。
因為是私立的,環境優雅,像主題酒店的裝修,金錢在這個時候就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柳吟秋不用在普通醫院受醫生護士的白眼,在這裡,隻要肯花錢,服務會相當到位。
柳吟秋半卧在床上,看着黑瞎子忙裡忙外:“還好你雖然不喜歡錢,但有存錢的習慣,不然肯定住不起私立的。”
“是是是,你說得對。”黑瞎子道,他現在的情緒比較不穩定,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情緒波動了,除了關于柳吟秋的。
黑瞎子年輕還是愛錢,因為錢來之不易,能養活一大家子人,随着他的身手變強,門庭凋零,錢對黑瞎子而言,就不是必需品了。
他跟柳吟秋不一樣,黑瞎子不在乎物質享受。
“你愛不愛我。”柳吟秋騷擾他,想緩解黑瞎子的壓力,“我媽和我掉水裡先救誰?”
“啧。”黑瞎子這時候隻能任由媳婦兒宰割,“救你。”
“你個不孝子,為什麼不救我媽。”柳吟秋終于把他引下套了。
黑瞎子還是被小姑娘逗笑了,卻因為她時不時的疼痛而揪心無比。
“我不會讓你和咱媽掉水裡的。”黑瞎子隻能抱着她,輕輕撫摸滾圓的肚皮。
“沒事兒。”柳吟秋親了他的臉,“我會遊泳,我媽也會。”
生産前有一個煎熬無比的過程,明明他們知道很快就要到分娩的時間了,但又沒個準音,隻能無休止的等待。醫生護士也不可能一直陪着,柳吟秋得自己觀察,随時做好準備。
“以後都不生了。”黑瞎子說,“我戴套。”
“看情況吧,這次要是順利,我又沒有後遺症,等從門裡出來,還是可以再要的。”柳吟秋本來不喜歡孩子,也沒想過生孩子,但如果是和黑瞎子的愛情結晶,似乎就變得值得起來。
黑瞎子長歎一口氣。
“要是人類能直接下蛋多好。”柳吟秋道,“圓圓的,多好生。”
聞言,黑瞎子愁眉不展的臉上堆起笑容,樂得不行。
或許是因為柳吟秋遇到了太多的事情,比現在這件事更煎熬,所以,雖然她身體難受,心理上還是愉悅的。
黑瞎子就不行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個人魔怔了一樣坐立不安,他又不想影響柳吟秋的情緒,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廁所,估計也沒尿出什麼來。
他剛剛在病房東摸西摸,好不容易坐下來,盯着地闆不停地舔舐嘴唇,柳吟秋知道,那是他想抽煙的意思,自從戒煙,黑瞎子遇到這種緊張情況就隻能靠舔嘴唇緩解不适。
于是,柳吟秋隻好說些輕松的話轉移他的注意力:“我媽可羨慕我了,她說她以前生我的時候又冷又餓,周圍醫生态度也不好,急的她想揍人。”
黑瞎子對她的話題顯然不感興趣:“我上個廁所。”
“等等。”柳吟秋道,“我也想上廁所。”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正兒八經的東西了,就光喝牛奶補充基本水粉和營養,三個小時前吃了一個雞蛋。
醫生說,分娩前,不能吃主食,不然容易從菊花裡蹦出尴尬的東西影響生産進度,雖說現代醫學有好幾種減輕孕婦疼痛的技術,但初期的陣痛在所難免,最終還是會需要母體用力将肚子裡的肉球“拉”出來。
柳吟秋剛進廁所就覺得内褲濕了,一股股粘稠順着大腿流了下來,随之而來的是子宮那種難受的壓痛感,比之前的每一次疼痛都要強烈幾十倍。
“怎麼了?”黑瞎子見小姑娘臉都白了。
“媽媽。”柳吟秋的心率增快,“叫媽媽過來。”
“哦。”黑瞎子趕緊把她又扶回床上,結果發現,她剛才站着的地方一片積水,“别叫媽媽了,叫醫生吧,羊水破了,你快生了!”
真到這會兒,黑瞎子反而完全冷靜了下來,到底是真正見過世面的人,他很清楚,這種時候自己絕不能表現出一絲慌亂,他是男人,他得罩着他的小丫頭。
很快,醫生護士來了一堆,柳吟秋被推到産房,黑瞎子也換好了醫用的全套裝備,說是要陪着妻子生産,柳吟秋卻不準,叫着讓他出去,不希望黑瞎子看到她接下來人生中最難看的一面,
黑瞎子又氣又笑,對柳吟秋調侃,還是怕得很嘛,之前淡定了這麼久,關鍵時候就現出原形了。
他自然不會嫌棄,黑瞎子本來就是解刨學的研究生,又當過無國界醫生,對于病患的血腥習以為常。但現在換柳吟秋這個準媽媽情緒不穩定了,聽他擠兌,就越來越難過,醫生一把将黑瞎子推出了産房。
他被迫和柳父柳母坐在産房門外,三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門。
突然,柳吟秋叫着黑瞎子的名字,他立馬貼門外面答應着。
“你保大還是保小?”柳吟秋道。
黑瞎子顯然沒料到她突然問這個,一時半會兒沒明白什麼意思。
“你在猶豫,你居然猶豫!”柳吟秋哭了起來。
醫生護士對孕婦很無語,但畢竟是私立醫院,隻能出言安撫。
黑瞎子趕緊道,“什麼意思你說明白點兒?”他這輩子解決過許多難題,卻從想過自己會被剛才提問難住。
這時候就聽柳母說:“你爸媽都在外面,有小齊選大小的事嗎,趕緊生,廢話這麼多!”
黑瞎子立馬反應過來,就聽他在外面喊:“保大保大,醫生我保大。”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叱咤風雲的黑爺了,而是在産房外驚慌失措的準父親。
沒多久,張家人來了,一水兒的長手長腳直搗産房門口,保安攔都攔不住,生怕要搞事情,差點就報警了。
“瞎子。”張起靈道,“怎麼樣?”
“還沒呢。”黑瞎子給柳父柳母解釋,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
張家自然對柳吟秋肚子裡的崽子很重視,她是張家人,還是本家後代,都等着她給張家添磚加瓦。
之前做檢查的時候,他們就知道柳吟秋懷着雙胞胎,這就是為什麼張家人來了的原因。
兩個孩子,他們認為總得有個姓“張”。
生産過程很順利,是一對龍鳳胎,因為用的無痛分娩,雖然柳吟秋還是累得氣喘籲籲,但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體驗,整個人還是很輕松的。
“外面怎麼這麼多人?”柳吟秋虛弱地問黑瞎子。
“你那群舅舅來了。”黑瞎子說,“剛才張日山給我電話說要過來,我讓他别來了,這裡不缺姓張的。”
柳吟秋輕輕地喘了幾口氣:“你當爸爸了,有兒有女。”
黑瞎子沒有立刻關心孩子,他擦拭着小姑娘臉上的汗水:“辛苦啦。”
“你比我辛苦。”柳吟秋對他笑,“這幾個月,我都怕你産前抑郁。”
黑瞎子見柳吟秋還有心思說笑,也很欣慰:“你不抑郁就行。”
“猜猜誰是老大?”柳吟秋道。
“猜不出,你給說說。”黑瞎子其實已經知道了。
“男孩兒是哥哥。”柳吟秋道,“他先出來的,滾得特别快,比妹妹早出來三分鐘,估計憋壞了。”
黑瞎子點點頭:“哥哥好,以後教他武功,保護你和小小丫頭。”
“為什麼妹妹不能學武功,性别歧視嗎。”柳吟秋又和他開玩笑,完全沒了數小時前的慌張。
“你現在肚子裡可沒貨了啊。”黑瞎子一勾,威脅道。
柳父柳母陪了女兒快10個小時,都累到了,黑瞎子讓家仆将老兩口接回家休息,他接着陪護。
張家人輪流進來問候,到第八個的時候,黑瞎子不讓人進了,說小姑娘要休息,愣是将人給轟了出去。
張海樓剛好是第九個,黑瞎子說什麼也不放人進來,柳吟秋看着這兩個百歲老人像小孩子一樣鬧騰,笑得厲害。
沒多久,初生的嬰兒已經由專人清理幹淨送回到了父母手裡,兩個小家夥剛剛睡下,但剛剛落地的嬰兒絕對不存在“好看”。
黑瞎子抱着兩個紅彤彤幹巴巴的嬰兒讓柳吟秋瞧:“看,我們的小貓頭鷹,媳婦兒是齊家的大功臣,回去我就給老祖宗上香。”
柳吟秋皺着眉頭看了他們一眼:“跟人面鳥嘴裡的猴兒似的,好難看……”
黑瞎子聽她嫌棄埋汰,直笑。
不知道是不是說話的聲音擾着兩個孩子的清夢,他們同時醒過來,張開嘴哇哇大哭,黑瞎子吓壞了,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怎麼辦。
三個月之後,又是新的一年年末,伴随着倒數後的鐘聲,黑瞎子一家6口美滿地跨了新年。
春節剛過完,柳父柳母還是決定離開北京動身回重慶。
黑瞎子不死心地提出自己想讓老兩口一起生活的心思,他措辭巧妙,每一句都是圍着柳吟秋和剛出生的兩個孩子。
用語言蠱惑對手,一直都是黑瞎子的強項,哪怕做了父親,心中多了柔軟,也到底還是黑瞎子的手段。
就連柳吟秋都以為這次他能成功,反正柳父是沒有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