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大半天,衆人抵達新月飯店的時候,一部分賓客已經到場,黑瞎子是算好了鬧騰的時辰,沒有耽誤正事。
吳家的桌子就差吳邪,連小滿哥都在那兒端正坐着,然而吳邪壓根就不想挨着自家人吃酒席,他知道今天這種場面,又是一輪奪命式的催婚。
時間還沒到,賓客都在自己找樂子,新月飯店的人知道該如何接待他們,不會讓提早到場的客人無聊。
柳吟秋和黑瞎子直接去了換衣間,兩個灰頭土臉的人像來的時候被打劫了一樣,梁灣顯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早早地就幫柳吟秋準備好了各種需要的物品和更換的禮服。
黑瞎子不需要化妝,他洗了把臉,吹了吹頭發,換身衣服就又帥回來了,柳吟秋不行,眼影都暈開了,得補妝。
“英雄救美的遊戲好玩兒吧。”黑瞎子靠在梳妝台上對柳吟秋道,“下次還來不?”
“我算明白了。”柳吟秋把自己臉上的汗水和油漬小心拭幹,“你是‘美’,我是才superhero.”
黑瞎子在那兒咯咯地笑,柳吟秋把推出化妝間:“行了快樂男孩兒,給爺接客去!”
她對着鏡子重新梳妝,一股溫馨的甜意逐漸在身體裡蔓延,她今天,是來結婚的,雖然她已經結婚了,但今天不一樣,今天過後,所有人都會知道,她真的成為了另一個男人的妻子。
成為誰的妻子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但柳吟秋要嫁的的那個人,值得她驕傲。
隻是想到半小時前那場驚心動魄的“綁架”,柳吟秋還是心有餘悸,她明白,自己選擇了黑瞎子,選擇過不平凡的人生,在某種程度上就等于放棄了平靜的生活,保護身邊每一個對她來說無比重要的人,成了責任。
沒多久,柳父就進來了,今天這場婚禮,柳父會和女兒一起走一段紅毯,黑瞎子離開之後怕小姑娘緊張,便叫父親進來陪伴。柳父見女兒居然還在化妝,着急得不行,生怕自家閨女等會兒趕不上出場,平日子穩如泰山的老爺們兒,話都說不利索了。
飯店大廳人越來越多,完全可以用高朋滿座來形容,柳吟秋從未設想過自己的婚禮能熱鬧成這樣。
大家都穿着中式的服裝,梳着兩個世紀前流行的發型,很像民國時期大戶人家設宴的場面,再加上新月飯店為了這場婚禮做了全新的場景布置,就更像那麼回事了。
當初黑瞎子的要求就是怎麼鋪張怎麼搞,張日山是過來人,不管他從哪兒過來的,他知道自己那個年代,有錢人是如何奢侈的。這是柳吟秋守門前最後一次在大衆面前露臉,黑瞎子就要揮金如土的感覺,所有布置全是新月飯店的創意,真金白銀給整齊了。
柳吟秋那些不靠譜的親戚,這會兒應該羨慕嫉妒恨都上來了才對。
隻是,柳吟秋沒想到黑瞎子真的請到了400多人,婚禮現場搞得聲勢浩大,新月飯店能用上的空間一點兒沒有浪費。到底是九門的,請一家就能拖一卡車的夥計來砸場,确實像黑瞎子說的“隻有多沒有少”。
柳父柳母非常震驚,這麼多陌生人都是為自己女兒的婚禮而來,除了自家親戚和吳奶奶他們,老兩口誰都不認識,他們非常局促。但所有人都對老兩口恭恭敬敬,說着祝賀的話語,黎簇和蘇萬作為娘家人一直陪着他們,柳父柳母也就漸漸适應了。
半個小時後,柳吟秋和父親離開換衣間,被侍應領着到後台休息,等待吉時。
大堂越來越熱鬧,随着人流的增加,戲台上居然出現了戲班子在上面耍花腔的表演,偏院設有賭桌,還有專門給孩子布置的遊戲和零食區,簡直就是那個年代有錢人集會的标配。
不久,賓客陸陸續續到齊,互相問候,喜笑顔開。
柳吟秋知道,婚禮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她和黑瞎子沒有彩排過,隻是在微信裡對過流程,不複雜,都是她在電視裡見到過的。但真到了快亮相的時候,柳吟秋卻變得緊張起來,盡管走的都是過場,孩子都生了,可面對這麼多人的大場面,還是有被震撼到。
随着吉時的臨近,柳吟秋連着跑了三趟廁所,她越來越緊張了,因為等會兒,她給黑瞎子準備了驚喜,是真的驚喜,不是英雄救美那種。
重點在于,這個驚喜得足夠的不要臉,才敢放開去做,面對400來号人,她有點虛。
梁灣給她發了條信息:
【你今天到底什麼樣子,發個圖片我先過目。】
柳吟秋舉着發抖的指頭回:
【今天,我是這條街最靓的仔。】
梁灣很快回複:
【不應該是最騷的雞?】
柳吟秋回:
【外面有一隻黑色的騷雞了。】
她聽見司儀在說話了,提到了“新娘”什麼什麼的,柳吟秋心跳驟然加快,不停地做着深呼吸然後吐氣的動作,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是該她現原形的時候了。
之前迎接賓客的工作全是黑瞎子和他的伴郎團在忙活,所有人都沒見着新娘,飯店門口也沒放她的照片,就連梁灣都不知道姐妹現在是什麼樣子,柳吟秋整個人非常的神秘。
這就很符合黑瞎子夫人的設定,畢竟今天之前,他還沒像這樣公開露面過,當然,肯定不是以黑瞎子的名義。盡管黑瞎子結婚的事兒不是秘密了,但還是避免大肆宣揚,他有的是辦法給自己弄到新身份。
隻是,婚禮現場一直不見新娘露面,多少還是會讓人對拿下南瞎的女人倍感好奇。
柳吟秋也沒有找伴娘,今天将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華麗登場,她要做全場最特别的。
所以,賓客不但看不到新娘,連伴娘都沒有,就更讓人奇怪了。
這正是柳吟秋想要的效果。
音樂變了,她知道,這是她将要出場的信号。
黑瞎子請的是現場樂隊,有專門的指揮,總之排場大得像皇帝封妃。
柳吟秋挽着父親的胳膊出現在大衆的視野,聚光燈瞬間落在他們身上,400人的大廳異常安靜,隻有抒情的音樂烘托着氣氛。
柳吟秋聽到來自陌生人的,贊美新娘美貌的歎詞,這一刻,她不去想他們究竟是客套還是真心,每一句動聽的好話,柳吟秋都照單全收。
黑瞎子已經沒有再戴墨鏡,想要擺脫“瞎子”的身份,墨鏡肯定是不能有的,他不戴墨鏡的時候,氣質會很特别。
柳吟秋穿着旗袍樣式的純白婚紗,上半身是典型的中式立領,下半身是有蓬度的巴洛克風格長裙,她的頭發做成了手推波的造型,側面的發髻中間别着幾枚粉白相間的珍珠。
黑瞎子也從先前的西裝換成了中式長袍,黑色的暗紋錦緞很是貴氣,他的脖子上挂着紅色的長圍巾,背脊挺直,文質彬彬,顯得儒雅又俊美,不再是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站在主賓席的位置,默默地注視着自己的妻子朝他緩緩靠近的儀态,黑瞎子的内心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平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柳吟秋身上,那些離她很近的人,一定已經注意到她的雙手在顫抖。
柳吟秋非常緊張,又或者說是激動。
她想,這大概就是愛情的感覺,彼此明明已經無比熟悉,卻還是會因為眼下這個濃重的場合而情緒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