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很簡單,熱水兌融了壓縮餅幹,以及一盒青椒肉絲炒飯,這是我們下墓的第二天,自己帶來的熱水早用完了,黑瞎子告别吳二白之前,從他手下的一個夥計那裡要來的一小壺。
平時吃這些,肯定難以下咽,但在墓裡,就是一頓豐盛的大餐,黑瞎子甚至還帶了巧克力,便是我們的飯後點心。
沒一會兒,石船上的人皮俑全都不安分的動了起來,那些鑲嵌在手上指甲上的人手貝陸陸續續爬出來,在我們周圍聚攏。
如果沒有我,這些人手貝會毫不猶豫地圍攻黑瞎子,并往他的耳朵裡鼻孔裡鑽。
人手貝的個頭不大,密密麻麻的,數量多了還是有些倒胃口。我随手在碗裡挑了些肉絲扔出去,所有的人手貝都朝食物的方向湧過去。
看來是餓極了。
我想到那些隐藏在泥裡的海蟑螂,便驅使周圍的人手貝自己去覓食了,猜測它們平時應該都是吃那些蟲子的。
剩下的人皮俑還在原地,不過被人手貝的騷亂所驚動,有些姿勢已經改變了。
吃完飯,我和黑瞎子就坐在原地,既不尋寶,也不做别的,隻是靠牆坐在那裡,我知道像這樣的地方,無論黑瞎子多神通廣大,來一次都不容易。所有墓葬都是有來無回的機關設計,原先的進出口會被重新堵住,下次想再探,又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找到出口,所以我才不想這麼快離開。
壁畫除了眼睛紋樣,還有很多有關南海王的部分,布滿了四面牆和天頂,是整個南海古國形成的過程,我大緻看懂了那些故事,感慨古人的智慧與創造力真的歎為觀止。
良久,黑瞎子開口了:“還不打算走嗎?”
我貼着他的手臂,盯着眼前壁畫上的紅色的眼睛:“再坐會兒嘛。”
“就這麼喜歡?”黑瞎子道,“要不把這面牆給挖回去放我們家裡?”
我笑着:“喜歡的是氣氛,我坐在這裡的心情,就跟坐在遊樂場的椅子上一樣,即便什麼都不做,也覺得很有意思。”我補充道,“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有你在我身邊。”
黑瞎子攬過我的胳膊:“那你比我厲害,我在你這歲數的時候,遇到這些東西,還是會冒冷汗的。”
“不一樣嘛,又沒人保護你,你也沒有特異功能,如果我不能控制蟲子,也會怕。”我道。
黑瞎子搖了一下頭:“你享受鬥裡的氛圍,跟你能不能控制蟲沒有關系,你天生就能适應陰冷幽閉的環境,否則,第一次下到盲冢,你早就瘋了。”
我有些小驕傲,搭上他的肩:“那你以後跟我混,姐姐罩你。”
黑瞎子捏我的臉:“少貧。”
我撫了撫他額前的碎發,黑瞎子還戴着防風眼鏡,能避免他的眼睛裡飛進蟲子,雖然有我在,他也很警惕:“現在沒有覺得不适吧,有沒有産生幻覺之類的?”
“要有,我不早昏迷了。”黑瞎子就笑。
我也笑:“那你怎麼确定現在和我在一起,不是幻覺?”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被他撲倒在地,吻落得密集,我有些喘不上氣。
良久,黑瞎子才放過我:“現在确定了,你是真的。”陷入幻境對他來說是痛苦的體驗,那種直擊心靈的恐懼,就是想一想,也會不寒而栗。
這時,外出覓食的人手貝都回來了,如潮水般從墓室的各個角落湧入,它們爬行的速度像蜘蛛。有些在我們面前駐足,留下一堆海蟑螂的半截身體。
黑瞎子樂了:“還給你帶了外賣。”
等到人手貝都回歸到自己的崗位,墓室的地闆上到處都是海蟑螂的殘肢,我有點想吐了,沒辦法接受它們的好意。
想要繼續留下來的心情漸漸沒了,我想我知道為什麼我不怕粽子和妖怪了,比起這些酷炫的生物,還是蟑螂給我的沖擊力更強。
黑瞎子看出我的嫌棄,收好背包:“走吧,也差不多了,帶你去吃海鮮大餐。這次收獲不小,别告訴胖子,不然他鐵定偷偷瞞着我夾你喇嘛。”
我愉快的答應着,突然黑瞎子的臉色有了變化,他的嘴角撫平,随即又勾起,看向我身後。
我回頭,除了人皮俑的石船和壁畫,并沒有什麼。但我知道黑瞎子的眼睛,看到一些不平常的東西,那裡或許有靈體之類的。
接着,黑瞎子又擡起頭,笑意更濃,我也跟着他一起擡頭,這才發現在石船的上方,竟然還懸吊則一艘船,是用人皮崩的。
人皮船吊在半空,下面對應的想必是原來的主棺,應該是寓意飛仙之類的。
黑瞎子對我道:“我上去看看,把其他燈都關了,隻留犀牛角蠟燭,你讓牆上的蟲子消停點兒,我要摘掉防風鏡。”
他難得一本正經的,我也嚴正以待,心念電轉之間,絢麗的壁畫又歸于灰色的暗調。
墓室被犀牛角蠟燭的綠色火焰照的綠油油,更像鬼片裡的場景了。
黑瞎子摘掉防風鏡,取了背包遞給我,讓我兩條胳膊繃緊,他要借我的力往上跳。
黑瞎子原地起跳,踩着我胳膊上他的背包,我手臂往上一擡,他的體重沒有在我這裡停留太久,一躍便是好幾米,像能飛一樣。
我驚呼,黑瞎子也回應我發出“喲呵”一聲,随即便看到他飛快的拔出小黑金,對着人皮船内什麼東西一挑,便帶着一個輕飄飄又髒兮兮的物件穩穩落地。
我借着綠色的燭光,看到那東西竟然是張人皮,那張皮渾身有一層發黴般的細毛,上面都是蟲蛀的孔洞。
黑瞎子把人皮放在地上:“這不是皮,是水靠。”
“什麼是水靠?”我道。
“就是潛水衣。”黑瞎子回。
“兩千年前的古人有這麼先進的裝備啦?”我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