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皮俑一直朝着一個方向爬行,它的速度明明十分緩慢,可我卻感受出了一種急切。
我和黑瞎子都不理解它要幹什麼,女人皮俑隻有在毒氣森林的時候才出現過一次反常,這次顯然比上次更劇烈。
我們跟着它來到啞巴村的背山,附近堆滿了南海王墓底下的那種石頭,上面全都畫着眼睛的圖騰,隻是顔料完全氧化,已經沒了原本的彩色。
前面不遠是一處廢棄的馬廄,因為很多年都無人打理,顯得特别破敗。
女人皮俑爬向馬廄的一角,立着身子停頓了幾分鐘,便順着地闆,就這麼把自己慢慢的送入一個不到一厘米的縫隙裡。
“皮皮你要去哪兒?”我揪住它還沒完全滑進縫隙裡的尾部,女人皮俑的表面沒有什麼摩擦力,直接從我掌心滑溜下去了,沒有理會我。
皮俑下去之後半天沒上來,黑瞎子稍微清理了一下地上的亂石和雜草,他在人皮俑消失的縫隙周圍摸索了片刻,像是看出了點門道:“南海國的遺址入口,就在下面。”
“什麼?”我驚道,“真的?”
黑瞎子用小黑金把地闆撬開,露出一個四方的坑,剛才人皮俑就是從這裡下去的:“怎麼樣,要不要跟下去瞧一眼?”
“那要給花總他們說一聲嗎?”我問。
黑瞎子在洞口畫了個記号:“如果我們半天回不來,他們會來找的。”
坑洞很淺,黑瞎子下去稍微探了一下,便朝上面吹了聲口哨,示意我安全。
坑洞下面是人工修葺的通道,兩邊的青磚布滿了苔藓,腳下也因常年無人踏足,全是滑溜溜的泥,我們跟着人皮俑一直走出通道,四周的景色就變成了天然的岩洞。
這裡的感覺很像土樓的喊泉入口,我和黑瞎子不斷深入,中間拐過了好幾個相似的岔道,黑瞎子都做了記号。
約莫四五個多小時過去,人皮俑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它雖然行動緩慢,但無論遇到什麼障礙都可以輕松通過。我和黑瞎子一開始還能輕松跟随,到了後面,狹窄的洞壁限制了我們的速度,甚至有時候還得停下來清理堵住的淤泥。
我們已經看不見人皮俑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它沒有停下來等待,像是非常急迫的想要去往某個地方。
好在人皮俑沿途留下的拖行痕迹給我們指明了方向。
在鑽過第八個洞口時,黑瞎子突然停了下來,接着拉住我的手慢慢往後退,我覺得很奇怪,但黑瞎子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不停地後退,我也隻能跟着。
周圍并沒有怪物出沒,前方似乎也隻是一片黑暗,我隻當黑瞎子是不是看到了鬼魂攔路。
直到我們退回黑瞎子在石壁上畫下的第一個記号位置時,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角帶着笑,說:“這下面,果然也有毒氣。”
我一驚,難怪剛才他隻顧着後退一言不發,原來是在屏息:“你沒事吧?”
黑瞎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他剛才明顯感受到了一股灼燒,之前在喊泉那裡就着了道,所以他這次反應很快:“沒事。”他順手摸我的頭,“看來無論哪個入口,想接近南海國都沒那麼簡單,我們先離開這地方再說。”
“皮皮!”我對着通道深處喊,“皮皮,回來,我們過不去啦!”
我和黑瞎子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女人皮俑的影子,也不知它爬向了多深的位置,能不能聽見我的聲音。
擔心下面的毒氣對黑瞎子不利,我們還是返回了馬廄,天色依然很黑,但看看時間,我們已經在下面待了快8個多小時,還有兩小時就要天亮了。
無論下面有什麼,回到土樓解決焦老闆和汪家人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我和黑瞎子一直在馬廄外面等到天完全亮了,女人皮俑都沒再出現,一股失落的感覺湧上心頭:“它是不是回家了啊。”我問黑瞎子。
“怎麼,舍不得新寵物啦?”黑瞎子捏了捏我的臉。
我歎了口氣:“隻是覺得沒有正式道别,好像缺了點什麼,它雖然是蟲,但有智慧,像個人一樣。”這讓我想起了久别的,叫“小三爺” 的雞冠蛇。
黑瞎子說:“人皮俑是南海王的陪葬,興許青蚨一開始就是被養在雷城裡,既然通道的盡頭是雷城遺址,它應該是感應到了不得不讓它接近的東西吧。”黑瞎子拉着我站起身,将坑洞用石闆和雜草掩蓋了起來,“如果皮皮還惦記你,會來找你的,這種蟲子最‘長情’了。”
我想了一下人皮俑跨山跨海的從福建爬到北京的場面:“那就有點驚悚了。”
我留了些食物在坑洞旁邊,要是人皮俑真的回來了,會知道我并不是要丢下它才自己走掉。
和吳邪他們彙合之後,黑瞎子将啞巴村後面有通往南海國暗道的事告訴了衆人,但下面的情況跟喊泉那邊是一樣的,當進入到某個區域的時候,那裡的空氣受外界毒霧的影響,已經變質了,普通人根本過不去。
眼下我們也沒有功夫研究下墓的過程,告别村長之後,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土樓。
停車場的車更多了,幾乎占滿了所有空地,北京的車牌前面全是杭州的車牌,吳邪一眼就認出守在土樓周圍的夥計,都是二叔的手下。
“小三爺,是小三爺!”一個眼尖的夥計看到了吳邪,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快去通報當家的,小三爺他們回來了!”
以前吳家的夥計叫吳邪小三爺,多少有點調侃和讨好吳三省的意思,吳邪經常跟着三叔進進出出,其實并沒有實質性的權威,如今這個“小三爺”,也算實至名歸了。
見到吳二白的時候,他正在研究一張圖紙,上面布滿曲折的線條,胖子剛剛洗了澡從屋裡出來,見到吳邪和張起靈就把兩個人抱了滿懷,還不忘拍打黑瞎子和解雨臣的肩膀,手腳并用的忙不過來。
“就知道你們幾個福大命大死不了!”胖子的臉上有挂彩,塗了藥,貼了醫用棉花,裸露的在外的皮膚有淤青和紅腫,看來也經曆過一番苦鬥。
“多虧小秋了。”吳邪道,“這次要不是有她,我們還真搞不定。”
我插着腰:“誇我。”
我和胖子在一旁打趣,吳邪卻注意到在吳二白身邊隻有王盟和坎肩,問道:“白蛇呢?”
吳二白掃了我們一眼,張起靈就離開了,他向來不給誰面子,如今所有人都安全團聚,他便不再人群中久留,沒一會兒便找了個空房間進去了。
解雨臣夫婦也要去喊泉那裡看自己的夥計,死了這麼手下,他這個當家的,心情不會好過。
江子算自然也不會待在跟他毫不相關的地方,剛到土樓就已經跟衆人分開了。
黎簇還想跟我們待在一起,被黑瞎子勸退,吳二白在氣頭上,他留下來會被遷怒,被胖子給領走了。
房間裡就隻剩下吳邪和我,以及黑瞎子,還有王盟和坎肩,他們身上都有傷,但似乎并不嚴重,隻是戰戰兢兢,想來是被吳二白嚴厲教訓過。
吳二白讓他們兩個先出去,臨走前,王盟和坎肩朝吳邪投來同情的目光。
“二叔,白蛇呢?”吳邪再次開口,他不希望聽到這個人死訊的消息。
其實我也很擔心,迫切想知道答案。
吳二白先是看着吳邪,又掃了我一眼,接着喝了一口茶,起身朝我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