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的路上,偶爾會看到很多懸吊的繩索緊貼兩邊的牆體,應該是當年施工留下的,因為年代久遠,很多已經跟牆融到一起。
随着深入地下,石階的落腳點越來越窄,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極為陰濕,明明是修建在沙漠的宮殿,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幹燥的感覺。
我跟在黑瞎子後面,看到他往下跳了一格,我知道這是走到底了。
又是一個視野寬闊的空間,這裡既有人為修建的柱子,也有岩洞的凹凸峭壁,比起上面的亂石成堆,這片區域完全沒有受到當年吳邪爆破的影響,還保留着完好的建築群。
黑瞎子把手電調到最亮,我才發現眼前聳立着無數石柱,這些柱子非常的高,直通天頂,柱身上有魚和蛇的圖騰。
“這些柱子是用來幹什麼的,怎麼這麼多?”我忍不住感歎,柱群一眼望不到盡頭,根本無法判斷前方的路況。
“這是陣法。”黑瞎子摘掉了眼鏡,接着關了手電,隻在手裡點了一隻火折子,這一點光線,足夠他看清很多東西,“實際上,柱子可能沒有我們看上去的那麼多。”
無論現代産物有多便利,黑瞎子他們這些百歲老人還是更青睐古法的手段,科技産品在某些地方,是非常容易失靈的。
所謂陣法,大多是高人布局,利用五行八卦做的陷阱,人的眼睛有時候會欺騙大腦,隻有懂行的人找到規律才能破解。
我無法看透眼前的布局,隻覺得那些柱群令我眼花缭亂,有點發暈,黑瞎子關掉手電之後,這種不适的感覺緩解了一下。
黑瞎子再次用登山繩将我們連在一起:“黎簇應該就在這些石柱子的對面,我們過去接他。”
黎簇在解機關方面比我厲害,但五行八卦對于現代人而言就跟天書似得,他雖然學了,但也僅限于學過,遇到太兇的局,黎簇同樣毫無辦法。
“我要揍他一頓,擅自離隊,還耽誤我拍寫真的時間。”我說得憤憤,其實很擔心,隻希望也就這些迷魂陣了,不要出現屍蹩和毒蛇,黎簇一個人扛不住的。
我們慢慢走進了柱群之中,因為太過漆黑,我反而覺得那些柱子似乎真的沒那麼多了,起碼我和黑瞎子走了半天,他好像完全沒有轉彎和繞道。
又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黑瞎子停了下來,他把火折子遞給我,打開手電,我們依然站在無盡的石柱中間。
我環顧四周,目光所及全是灰白色的高聳石柱,光照在柱身上,反射出令人不安的青色:“我們也被困住了吧,鬼打牆。”
黑瞎子笑了笑:“倒是很冷靜嘛。”
“因為有你在呀。”我伸手去碰離我最近的柱子,沁涼的觸感,搓了搓指尖,全是沙。
黑瞎子拿出記号筆,在我碰過的柱子上畫了個X:“再走兩圈試試。”他再次關上手電,沒有從我手裡拿過火折子,似乎是想改變策略。
黑暗無比漫長,我甚至看不到黑瞎子的後背,眼睛似乎怎麼也無法習慣漆黑的環境,如果不是登山繩連在我身上,我或許早就跟丢了。
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白色的影子,我猛地側頭,不遠處像是有個模糊的人影,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了:“黎簇?”
黑瞎子聽見我的聲音,立刻停下,打開了手電筒:“剛才看到什麼了?”
“一個鬼影。”我平靜地道,“還以為是黎簇。”
黑瞎子就笑:“看到鬼不是你這種反應吧。”
“它有本事就來咬我。”我再次看向周圍,發現剛才黑瞎子做記号的柱子就在我的手邊,跟之前我觸碰它時的位置幾乎一模一樣,“又繞回來了。”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黑瞎子對我道。
“意味着鬼打牆。”我強調。
黑瞎子點了一下我的鼻尖:“意味着困住我們的空間其實很小,從我做記号到現在,我們隻走了不到10分鐘。”
破解鬼打牆的方式有很多,童子尿,黑狗血,舌尖血等等,但這些隻針對簡單的陣法,顯然不足以應付眼前的局面。
我不禁感慨:“古人的智慧好偉大,我們明明走的是直線,居然一直在打轉。”
黑瞎子樂了:“别人受困早就崩潰了,你還有心思歌頌古人,是比我瘋。”
“這不才剛剛開始嘛,再困我久一點我就罵古人了。”我問,“我看到的鬼影不是真正的鬼吧,是幻覺嗎?”
黑瞎子撫了撫石柱上的圖騰:“這上面有吸光的粉末,一旦關了手電,讓它們處在黑暗中,被吸收的光線就會散開,形成所謂的鬼影。”
黑瞎子說着,就把手電筒關了,我們在原地稍微等了片刻,不遠處真的又出現了若有似無的淡淡光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幽靈在我們身邊環繞。
“人在這種環境下是很容易精神緊張的。”黑瞎子說,“一旦崩潰,陷阱的目的就達到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我能夠想象,黑瞎子年輕那會兒遭遇這樣的鬼打牆時,需要多麼強大的意志力才能走出來。
“也不知道黎簇能不能堅強一點兒。”我原來就不怕這些鬼神,盲冢的經曆給了我足夠的考驗,但黎簇到底還是跟我的思維不一樣。
黑瞎子道:“那小子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這種程度的陷阱應該不至于困他那麼久,除非,他的身邊跟了一個陰氣非常重的東西。”
“這種程度?”我道,“你不也困住了嗎,他就更不行了吧?”
黑瞎子笑着說:“我進來就知道要怎麼破解,隻是帶你轉着玩兒。”
我拍了他一下:“你煩不煩!”
黑瞎子這次沒有關手電,而是在光線充足的情況下帶着我往前走,這樣我就能看清楚他是怎麼找到出口的。黑瞎子的表情很輕松,說明這麼厲害的局,完全難不倒他。
“人之所以會被困在陣法裡,是因為人的眼睛會欺騙你的感官。”黑瞎子道,“你覺得我們走的是直線,其實我一直在帶你繞圈。”
我也注意到了這點,黑瞎子正在給我做錯誤示範,因為有光能看清前面的路,我們很快就繞回了做記号的那根柱子,但如果閉上眼睛,體感上真的很像在走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