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帳篷裡,這是用太空面料做的雙層帳篷,關上拉鍊之後,外面的寒冷和裡面幾乎一點關系都沒有。
後半夜,大家都去休息了,隻有汪茂守在外面,明天不用趕路,行程還是比較輕松的。
帳篷外傳來像是哭泣的聲音,那是鳴沙的一種自然現象,隻是聲音不斷持續,給人一種女鬼悲切的詭異之感。
我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看手機裡的自拍,思緒并沒有在上面,黑瞎子見我若有所思,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還在想汪茂說的那些‘如果’?”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把手機放在旁邊:“其實,在我知道你的身世,還有你們對抗汪家人的過去後,我經常在想,要是我們兩個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而我們也對彼此有好感,會是怎樣的結局。”
黑瞎子加重了捏我臉的力道:“盡想沒用的,剛才怼汪茂的時候還理直氣壯。”
“怼他是情緒到位了,現在冷靜下來,還是要複盤反思一下的。”我對他說,“難道你就沒想過嗎?”
“沒有。”黑瞎子回答得毫不猶豫,“不可能發生的事,我不會花功夫琢磨。”
“哼。”我扭過頭不理他。
黑瞎子欺身上來吻我:“但我還是很好奇,你腦子裡的版本,最後我們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大概率是BE。”我道。
“什麼BE。”黑瞎子道。
“就是bad ending。”我說,“無論那個時候我們是什麼原因認識,隻要你喜歡我,你肯定會為了保護我最終提出分手,以你的性格,多半要表現出是在玩弄我感情的渣男,讓我徹底對你失望。”黑瞎子是那種做事非常嚴謹和一絲不苟的人,他做出的選擇與決定,是不會出現遺漏的,他喜歡我,所以就算是分手,也要讓我沒有心理負擔的結束這段關系。
黑瞎子沒有反駁,因為我的判斷完全準确。
“你應該會給我一筆錢作為分手費,甚至是一大筆錢,哪怕我拒絕接受,你也有辦法硬塞給我。”我繼續說着,整個人已經不知不覺躺在了他的懷裡,“然後,你就會從我的生活徹底消失,以我的性格,可能也不會主動找你,畢竟你是個渣男,我不會對你死纏爛打。”
黑瞎子笑了笑說:“至少滿足你一夜暴富的小目标吧。”
我也笑了一下:“可是,現在處在上帝視角的我,會很心疼那樣做的你。因為就算整件事結束了,你也不會找我複合的。一來我們的感情還沒有深入到非彼此不可的程度,二來,你的眼睛不行了,為了不拖累我,你隻能在暗處守着我一段時間,确定我過的還不錯,你就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了。”我稍微頓了一下,鼻子不由自主發酸,“你應該會在出租屋裡慢慢等待死亡,又或者接喇嘛,在墓裡尋找刺激,最後死在你想死的地方,而我也将慢慢忘掉你……”
黑瞎子緊了緊擁住我的胳膊:“你編故事的能力不錯,但結局不好,我不喜歡,别胡思亂想了,命運這種東西,是沒有如果和可能大概的。”
我朝他胸口蹭:“還是很慶幸,認識你的時候,是在對的時間。”而在真正遇到汪家人時,我已經有了自保,甚至是對抗的力量,要真是10多年前,那就隻能任人宰割。
黑瞎子揶揄道:“但某個人特别喜歡自找苦吃,又是要學武功,又是要學倒鬥,又是要守門,放着榮華富貴不享受,非要幹苦差。”
我咬了他肩膀一口:“我不這麼幹,誰陪你雌雄雙煞!”
黑瞎子呵呵一樂,便把我撲倒在睡袋上。
就聽帳篷外創來吳邪劇烈的咳嗽聲:“哎呀,天上的星星都沒了,明天怕是要起風啊。”
我和黑瞎子都笑起來,吳邪在提醒我們帳篷不隔音。
這一夜我睡得很安穩,當我醒來的時候,帳篷外已經大亮,但天氣似乎很不好,風非常大,帳篷被吹得搖搖晃晃。
黑瞎子醒的很早,他不在帳篷裡,我拍拍臉清醒了一番,從睡袋裡爬出來,走到帳篷外面。
帳篷能隔絕大部分的惡劣氣溫,當我拉開拉鍊的瞬間,熱浪撲面而來,随之還有被揚起的風沙。一個塑料袋“啪”地一下拍到我的臉上,還沒來得及反應,黑瞎子就抽走了我臉上的塑料袋,然後把我摁了回去。
黑瞎子道:“是沙塵暴,你先别出來,待會兒就過去了。”
沙塵暴是從沙丘的另一側過來的,到我們這裡威力已經減少了,但還是非常劇烈,黑瞎子他們把駱駝拴在一起,圍住我們的帳篷抵禦風沙。
我也趕緊去幫忙,駱駝似乎被這麼大的陣仗給吓到了,跪在沙地裡怎麼都不願意挪動。
“到底是哪路神仙在渡劫啊!”我忍不住對着黃沙呐喊。
等到呼嘯停止,我們的帳篷已經被沙子埋了半截了,就連海子的表面也浮起一層黃色的沙礫,但很快就順着水流沖走,又變得剔透湛藍。
我們清點着被風沙掩埋的物件,整理帳篷内外的沙子,昨天洗的澡,一早上就給幹廢了。
我覺得自己現在能混進兵馬俑的隊伍裡。
忽而傳來羅雀的聲音:“黎簇沒回來。”
吳邪問:“他去哪兒了?”
羅雀看了一眼身後的沙丘:“你們昨天拍照的那個地方。”
吳邪又問:“什麼時候去的?”
“今天早上5點,他輪替守夜的時候。”羅雀淡淡地說。
他是被尹南風從孤兒院收養的孩子,也是尹南風找師父訓練成了如今的身手,羅雀平日裡話非常少,情緒波動也不大,小時候有嚴重的自閉症,長大些才正常了。
羅雀應該是看着黎簇離開的,但他覺得這件事不值得大驚小怪,并沒有聲張,像是對黎簇的離隊毫不在意。但羅雀其實在計算時間,當超過正常往返的時間之後,羅雀就覺得應該告訴我們了。
吳邪看向黑瞎子,臉色陡然一變:“這小子,去找他爹了!”
我很詫異:“他爸爸不是已經沒了嗎?”
吳邪搖頭:“黎一鳴是在那片遺迹中消失的,并沒有屍體被找到,黎簇仗着這些年長了本事,肯定要想辦法下去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