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秋焱因為戒指和修車費的事,給汲清發過好幾條消息,汲清全看見了,但就是抻着沒回。
他本來隻想逗秋焱玩,讓對方嘗嘗求而不得的滋味。可日子久了他也有點熬不住,夜深人靜時,腦子裡就會浮現和秋焱在車裡接吻的場景。
秋焱坐在汲清腿上,羞得臉頰通紅,局促地咬着濕潤的下唇。車外小路上人來人往,他怕被看見,把頭埋得很低,碎發在汲清脖子上不經意掃動,蹭得人心癢。
車載音響裡放着慣聽的歌,陳奕迅的《富士山下》。汲清安靜地把秋焱擁到懷裡,拉他的手,輕輕跟着哼唱,唱得彼此都心亂如麻。
這句“我想見見你”,宣告秋焱在拉鋸戰中徹底落敗。反觀汲清,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沒撈到甜頭不說,相思病倒越來越嚴重。
眼看就要來不及,汲清撥通秋焱的電話,拉着行李箱在航站樓裡狂奔。他跑得氣喘籲籲,斥責自己是個不懂愛情的傻瓜。
...
汲清找到秋焱時,他正戴着藍牙耳機打工作電話。他穿了一身寬松的深灰色運動服,袖子挽至肘部,手和小臂比上個月見面時又瘦了些。
秋焱十分少見地闆着臉,似乎在生氣,咔嗒咔嗒地按動手中的圓珠筆,在面前的本子上寫寫畫畫。挂斷電話後,他才注意到身旁的汲清,眼神立刻變得柔和,仿佛瞬間卸下了所有疲憊。
“我以為你昨天就回來了,”秋焱從背包裡取出裹着絨布的戒指,疏離平靜地說,“物歸原主,别再丢三落四了。修尾燈多少錢,我轉給你。”
秋焱就是這麼個怪脾氣,明明眼裡的思念呼之欲出,嘴卻硬得像煮熟的鴨子。汲清從手機裡翻出電子賬單給他看,同時伸出左手,晃了晃小指,笑得十分狡猾。
“你幫我戴吧。”汲清說。
兩人隔着一張窄小的咖啡桌相對而坐,時不時會碰到膝蓋。秋焱有意往回縮,汲清則翹起腳尖,輕輕勾住他的小腿。航站樓内熙熙攘攘,無人在意桌下暧昧的小動作。
“他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伎倆,不三不四,”秋焱腹诽,“私底下胡鬧還不算完,非得在大庭廣衆之下撩撥我。”
秋焱難為情地拉住汲清手腕,幫他戴上戒指,然後又按照賬單金額把錢轉給他。
終于無債一身輕,秋焱松了口氣,感覺踏實多了。他不再欠汲清什麼,卻依舊舍不得離開——畢竟是自己說想見汲清,不談感情,隻是出于禮數,也該請人家喝杯咖啡的。
剛過上午十點,汲清緊趕慢趕跑來見面,大概還沒顧得上吃早餐。秋焱按照他的口味點了杯熱乎的燕麥拿鐵,還有一份鳕魚三明治。
多倫多的冬天很冷,室外将近零下十五度。汲清從溫暖的加州飛回來,身上還穿着不合時宜的破洞牛仔褲與T恤衫,沖鋒衣外套沒系拉鍊。
他的嘴唇有些蒼白,手也很涼,指尖被溫熱的咖啡杯燙得微微發紅。
“溫差一大你就容易感冒,怎麼不多穿點。”秋焱蹙起眉頭,埋怨汲清粗枝大葉,思來想去,把自己的羊絨圍巾搭在了他肩上。
汲清的沖鋒衣是鮮豔的大紅色,與駝色圍巾并不相配。他絲毫不在意,樂不可支把鼻子埋進圍巾裡,上面殘留着秋焱常用的木蘭香。
沖鋒衣口袋裡還裝着汲美蘭一廂情願準備的簡曆,戴圍巾時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皺巴巴揉成一團。秋焱大概能猜到簡曆的來處,拾起來讀,評價道:“這份簡曆寫得真漂亮。”
除此之外,他沒再說什麼,仔細把簡曆上的皺紋抹平,還給汲清。
汲清潦草地翻看簡曆,心中五味雜陳。他隐藏情緒,佯裝輕松,好奇地問秋焱,“你覺得我應該繼續打冰球,還是應該在合約結束後退役,去找份專業對口的工作...像你一樣,當個工程師。”
秋焱聽得出來,汲清并不是在征求他的建議,而是在借着問題隐晦地吐苦水。
類似的困擾大概會糾纏汲清一輩子,逐漸把這個張揚潇灑的青年消磨得戰戰兢兢。秋焱不敢往下想,一想就會開始心疼。
“我活得畏首畏尾,哪裡有資格回答這種問題。”
秋焱挑起羊絨圍巾的一角,遮住汲清搭在桌沿的手,隔着圍巾碰了碰他的指尖,“沒幾個人能把日子過得順心遂意,想做的做不到,想要的得不到...但如果願意試着去争一争,成不成功另說,起碼不會再後悔了。”
這話咂摸起來很不對勁,既像在寬慰人,又像秋焱在給自己瀕臨決堤的愛意尋找借口。
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