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一回家就洗了澡,秋焱淋過雨後還是出現了頭疼鼻塞的症狀,夜裡咳嗽也嚴重起來。他怕把感冒傳染給汲清,一直忍到痊愈才見面。
汲清次日就要飛往斯德哥爾摩比賽,接到秋焱電話時正在宿舍收拾行李,撂下疊了一半的衣服往基地外面跑。他躍進秋焱懷裡,整個人幾乎懸挂在對方身上,“想死我了!”
“快下來。一身腱子肉,我可抱不動你。”秋焱親他臉頰,哄小狗似地在他屁股上拍了拍,“先上車,我有幾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從戀愛開始,生活也跟着順當了起來。汲清貌似比秋焱還興奮,剛坐進車就迫不及待地問他,“什麼好事,說來聽聽。”
“前天高考出成績,阿真的分數和排名都很好,應該能去北航學飛行器設計。”秋焱怕他聽不懂,用英語翻譯道,“Aircraft design.”
“我知道的,聽阿真講過。”汲清愛熱鬧,有些遺憾地說,“你要是早點告訴我就好了,趁我走之前還能一起慶祝慶祝。”
他拆掉基地門禁卡的挂繩,上面紮滿了徽章,“這些都是二二年冬奧會我跟别人換的,很多市面上買不到的特别款,送給阿真當升學禮吧。”
汲清當年在北京玩得相當盡興,攢了一盒花花綠綠的紀念徽章,寶貝得不得了。秋焱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他送得大方,完全不心疼。
一番美意太過珍貴,實在不能照單全收。秋焱想了想,說:“阿真周末回國等錄取通知書,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我拍照讓她挑幾個就好。”
“姨媽和阿真一起回?”汲清掐指一算,“你上次打電話說她願意繼續治病,新療程是不是快開始了。”
“你比我記得還清楚,到底誰才是梁老師的親外甥。”
秋焱調侃了一句,擺弄着他的手指玩,“療程下周開始。那天我正好要出差,相同航站樓晚一小時起飛,可以把她們送到登機口。”
“不是剛去過多倫多,怎麼又要出差。”汲清蹙眉,嘀嘀咕咕地抱怨,“你們公司沒别人了麼,隻知道折騰你。”
上周秋焱帶病去多倫多出短差,一連熬了幾個大夜,回家後便低燒不退。汲清隔着電話心疼壞了,想去探望又被拒絕,兩人還因此吵了架。
“赫爾辛基有個合作項目需要工程師出現場,沒幾個人想出遠門,我就報名了。”秋焱說話還有些鼻音,咳了兩聲,“我在芬蘭隻待一個星期,結束後想去瑞典找你。”
其實出差的事早就定了,秋焱瞞到現在才說,是想給汲清一個驚喜。
汲清做夢也沒想到秋焱會去現場看他比賽,琥珀色的漂亮眼睛藏不住心思,受寵若驚之餘滿是無以複加的愛意。
他不知該說什麼好,急切地俯身與秋焱接吻。秋焱被吻得非常舒服,閉上眼動情地回應,整個人嚴絲合縫地陷進他懷中。
車内氣氛旖旎,汲清将臉埋進秋焱的肩窩裡,用濕潤的嘴唇碰他鎖骨,“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想跟你商量商量。不算好消息,有點掃興。”
“沒事,你說。”秋焱倚着他,慵懶地問。
汲清一改方才溫柔款款的态度,哄秋焱坐在他腿上,大手攏着後背和腰,用力往懷裡揉。秋焱熟知他的脾性,缺乏安全感時總會格外粘人,甚至表現得過分強勢。
秋焱的頭磕到車頂,腰被箍得生疼,掙了幾下沒掙脫,幹脆就任他這麼抱着,親了親他的發旋,“心事這麼重,不說我可猜不到。”
嘴上說着猜不到,秋焱其實早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最近聊天時汲清特别愛套他的話,試探他是否願意公開兩人的關系。
上周某天,秋焱睡前習慣性點開和汲清的聊天框,發現了幾條詭異的撤回信息。汲清墨迹半天,才敷衍說有個朋友準備向女友求婚,讓他幫忙參謀戒指款型。他不小心手滑,把戒指照片誤發給了秋焱。
他蒙得了别人蒙不了秋焱。秋焱用電腦調出聊天記錄,翻出那幾條被撤回的照片,全是男士戒指。
“我看他不是幫别人參謀,而是請别人幫他參謀。”秋焱暗搓搓地想,“這小子真行,悶聲幹大事。”
他心裡酸一陣甜一陣,沒有直接戳穿,繼續裝聾作啞。果不其然,汲清醞釀數日,終于決定向心上人攤牌,“我想出櫃,我想向你求婚。”
梁玉文的首肯給了汲清莫大的信心,使他有些心浮氣躁,迫不及待要向全世界炫耀他和秋焱的感情。
秋焱猜到汲清想公開出櫃,卻沒猜到對方竟然想一步到位,跟他去市政廳領結婚證。
他掰開汲清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沉聲問道:“你當初沒有否認同性绯聞,而是花了三十萬把那張接吻照買斷,是不是就為這個。”
“嗯,是。”汲清料到秋焱會生他的氣,但這些話遲早都得講,“我們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我怕再出什麼事,又把你給弄丢了。”
“這樣啊,”秋焱歎了口氣,誠懇地向他道歉,“是我不好,讓你擔驚受怕。”
秋焱有過給汲清開空頭支票的前科,許諾不會離開,大難臨頭時卻轉身逃跑。彼時各有苦衷,汲清對他的出走毫無怨言,但心裡難免介懷。
患得患失的情緒使汲清倍感煎熬,于是萌生了靠一紙婚書把愛人拴在身邊的想法。
秋焱算不上生氣,隻是有點堵心,不太痛快——他何嘗不想跟汲清過一輩子,但他想安安穩穩地過,不想兵荒馬亂地過。
“有沒有可能,我們結了婚才會出事。”
他從汲清腿上下來,還牽着手,态度卻不似剛才那麼熱絡,“如果你決定出櫃,公開關系,我都沒有意見。無論遇到任何困難,我會陪着你。”
“但是結婚暫時不行,”他垂眼盯着右手小指的尾戒,繼續說,“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他不擅長拒絕别人的請求,對汲清更是近乎百依百順。然而結婚并非小事,沖動不得,他怕自己後悔,更怕汲清後悔。
“再等等吧,好不好。”秋焱将汲清抱在懷裡,擡手擦了擦他潮濕的眼角,“給我點時間,讓我把欠你的安全感慢慢補回來。”
汲清不是嘴硬的人,唯獨不願承認自己缺乏安全感,害怕秋焱會嫌他窩囊。可就算他不開口,秋焱也能敏感地覺察到他的心思,這種潤物無聲的默契令他無比踏實。
“行,我答應你。”汲清很講道理,偶爾執拗,“等你準備好,我們再結婚。”
他如此在乎這件事,像個剛談戀愛沒幾天的可愛大男孩。秋焱忍不住笑了起來,湊過去吻他,“好,我也答應你。”
結婚暫時沒法排上日程,但可以為公開關系做做預熱。趁商場還沒歇業,兩人趕去挑了一對promise rings,戴在無名指上。
汲清審美在線,選的是小衆品牌,玫瑰金的對戒設計成了麥穗式樣。為便于區分,他那枚是素圈,秋焱那枚則鑲了一顆細小的碎鑽。